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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沙雕克反派(183)



施黛微讶:“小黑?”

想想也对, 小黑为了策划那起复仇, 这些年来, 肯定看过许多书。

根据孟轲绘声绘色的描述,今晚猜灯谜的过程异常激烈, 施敬承与小黑棋逢对手势均力敌,没等别人把题看完, 他们便已说出答案。

饶是白轻和殷柔,也听得大为震撼。

“当然,”孟轲说,“最终还是你爹更胜一筹。”

“毕竟是上元节一霸嘛。”

施黛乐得直笑,摸一摸施云声脑袋:“云声玩得怎么样?”

嘴里被糖葫芦塞得鼓鼓囊囊,小孩含糊应道:“很好。”

沈流霜看上去有点儿散漫不着调,实际心思细腻得很。

讲故事、吃糕点、看舞狮,有她在身边,永远不觉得无聊。

时候不早,结束整整一日的忙碌,施黛和众人道别,走向自己小院。

她起初是用走的。

脚步轻缓,接着越来越快,偶尔轻轻快快蹦一蹦,踏在雪上沙沙作响。

被她抱住的阿狸:……

它能感受到,施黛心情很好。

说实话,江白砚将她抵上树干的瞬间,阿狸吓得头皮发麻。

后来听他说出半真半假的话,它唯恐施黛的回应踩上禁区,把江白砚彻底激怒爆发。

但凡施黛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反感和恐惧,它毫不怀疑,江白砚要发疯。

万万没想到,这两人的反应全不在它意料之中——

眼见施黛倾身压下江白砚,阿狸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何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还击是剑客的本能,江白砚居然没反抗。

阿狸脑子很乱。

“江白砚那样说,”白狐狸试着问,“是什么意思?”

它指的是江白砚的愿望。

施黛没多想:“字面意思吧。”

其实想了很多。

施黛看得出来,江白砚对她,比对其他人更好。

这种“好”的界限稍显暧昧,但顺势往下思考,又觉迟疑。

江白砚从小生活在疼痛之中,对旁人的触碰尤为陌生。

他对她亲近,是否仅仅出于生理的贪求,想得到更多的拥抱?

如此一想,也说得通。

可还是情不自禁去试探、去靠近,并因此感到雀跃欢愉。

好奇怪的感受。

施黛的心情似乎更好了,开始翘着嘴角哼歌。

阿狸两眼发直,望一望黑蒙蒙的天。

心情复杂。

一会儿是“照这样发展下去,真的没关系吗”,一会儿又成了“就这样吧,或许施黛真能治一治那小疯子”。

掰着指头算,灭世之灾一天天逼近,施黛把江白砚看紧点,说不定真能阴差阳错化解危机。

很合理。

在上元节的烟花落尽之时,阿狸说服了自己。

面对施黛,压抑本性的江白砚长相漂亮,实力很强,待她温温柔柔的,从没逾矩过。

好像……还不错?

*

自上元节后,晃眼是平静无波的半个月。

过了惊蛰,长安城暖意渐浓,柔风微醺,酿就树树春情。

最近镇厄司里没什么大案子,倒是北方和南海出了几只大妖,据阿狸所言,是四海之内灵气不稳的前兆。

施敬承察觉端倪,肉眼可见地忙碌起来,一连好几天,施黛没见过他一回。

再见面,是施敬承和孟轲带来一个大消息——

沈流霜的身世已被查明。

“总而言之。”

端坐在正堂太师椅上,孟轲笑眯眯:“这位是流霜的姑母。”

姑母,即是父亲的妹妹。

施黛一时没消化完消息,看向孟轲身边的女人。

很年轻,二十多岁的模样,白衣楚楚,发间簪一把玉骨梳,生了双和沈流霜相似的丹凤眼,涂有淡色口脂的唇角轻勾。

凤眼上挑,往往带有凌厉之色,这女人却笑意盈盈,娇憨烂漫,全无攻击性。

“我名百里青枝,从越州来。”

女人轻快道:“多谢各位照顾流霜。”

认亲的始末说来话长。

沈流霜尚在襁褓时,被放于木桶落入河中,随波飘荡,停在一处滩边。

正巧孟轲四方游历,途经河滩,见到这个奄奄一息的婴孩。

彼时沈流霜身上,只有一块平平无奇的劣质玉佩,雕有“沈”字。

“我们百里家,是江南大族。”

百里青枝解释:“‘沈’是我嫂嫂的姓氏。”

从她口中,施黛听得了大致的前因后果。

百里氏确是江南名门望族,十八年前,沈流霜的父亲曾担任家主。

她爹名“百里策”,娘亲叫“沈望舒”,一日行船出游,路遇突袭。

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如今无人知晓。

百里青枝只言,船舫被人发现时,遭烈火灼去大半,钱财被洗劫一空。

船上处处是惨死的尸体,有的丧命于长枪之下,有的被火舌残忍吞噬。

来人枪术了得,百里策和沈望舒皆被一枪穿心。

“在兄长和嫂嫂旁侧,还有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孩子。”

百里青枝喟叹道:“我们以为……那是流霜。”

婴儿的相貌大差不差,被火一烧,哪分得清。

百里氏只当一家三口殒命当场,办了场全城尽知的大葬,并出大价钱悬赏真凶。

可惜直到现在,也没找出凶手是谁。

百里青枝当年不到十岁,对家中巨变懵懵懂懂。

时隔多年来长安,她本是与孟轲洽谈生意,念及施敬承镇厄司指挥使的身份,特意提及十八年前的祸事,想问问大昭境内,有哪些人擅用长枪。

一来二去,聊得越深,越能和沈流霜的身世对上。

沈望舒出身寒门,那块劣质玉佩是她亲人的遗物,因而随身携带。

濒死之际,将它放入女儿襁褓中,是作为母亲留下的最后念想。

“这孩子的本名叫‘百里湘’。”

百里青枝无奈笑道:“昨日我便告诉她了,可她不愿叫。”

早在昨晚,孟轲安排两人见过一面。

血缘是个微妙而神奇的概念,见到百里青枝的第一眼,沈流霜本能地收敛笑意,细细凝神。

施黛安静倾听,望向沈流霜。

她仍是略显散漫的神色,凤眼微垂,没有与亲人团聚的欢喜,也不见局促不安。

仿佛和往常一样,今日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倏而抬眼,沈流霜与她四目相对,无声笑了笑。

“我想问。”

施黛皱起眉:“姐姐之后要去江南吗?”

江南百里家,她曾有所耳闻。

势力极盛,堆金积玉,是赫赫有名的大族。

认祖归宗后,沈流霜该不会要离开长安吧?

施云声坐在她身边,闻言眨眨眼,定定看向前方那人。

“不去。”

没等百里青枝开口,沈流霜回答她的问题:“我在长安好好的,去江南做什么?”

若说父母在世,她尚有回去看一看的理由。

如今百里氏和她牵连甚少,沈流霜没有远赴江南定居的必要。

在昨夜,她明确拒绝过百里青枝——

对荣华富贵,沈流霜兴致缺缺。

“不在江南久住,但要归家拜一拜爹娘的牌位。”

孟轲轻握沈流霜右手,望向施黛:“明日流霜和百里姑娘同去越州,恰好,我和你爹也打算前往南方——你们想不想一道去?”

施黛:“你们去南方做什么?”

“越州出了乱子。”

施敬承笑笑:“我去探查一番。”

他说得轻描淡写,施黛却敏锐听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

上回施敬承离开长安,还是极北大妖现世,惹得民不聊生。

她没听说越州出了难以降服的妖魔鬼怪。

施云声心直口快,不懂就问:“什么乱子?”

“一个神棍。”

孟轲道:“不是大事,你们不必担心。”

她停顿须臾,展颜一笑:“流霜认亲才是大事。云声若想去,我为你去书院告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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