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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沙雕克反派(162)



施黛笑着应声:“谢谢。”

这姑娘娇憨可爱、恭而有礼,白虎妖看她一眼,扬唇摘下发间的白梅花,放在施黛身前:“有缘相见,以此花相赠。”

她袅袅而去,施黛坐在桌边双手托腮,杏眼亮晶晶。

姐姐,真好。

江白砚无言瞥她,静默收回视线。

“外面在刮风,黛黛待在雅间内吧。”

沈流霜柔声道:“云声,同我去观星台看看?”

施云声:?

被猝不及防叫到名字,施云声仰头,黑眸里是清澈的茫然。

为什么是他们两个?他们去观星台,雅间不就只剩施黛和江白砚了?

“你不是对长安城很感兴趣?”

沈流霜笑笑,勾一勾手指头:“临仙阁是绝佳的赏景地,去观星台,我为你介绍东市。”

小小的脑袋瓜装不下大人们的弯弯绕绕,施云声不懂,也想不明白。

但听沈流霜的话,总归没错。

迟疑几息,身穿玄衣的男孩站起身来,凌乱的高马尾悠悠一摆:“好。”

推开雅间里侧的雕花木门,便是观星台。

廊台宽敞,上有琉璃瓦屋檐,外侧围一圈梨花木阑干,垂目眺望,东市一览无余。

施云声不傻,当然不会觉得,沈流霜单纯想看风景。

果不其然,当他抬眼,见身旁那人侧着身子,似在漫不经心扫视街景,实则余光浅浅,透过门上的雕花缝隙探向屋内。

这是在……看里面?

冬风吹来,沈流霜目色淡淡。

观景是假,她的真正意图,是留江白砚与施黛独处。

——接下来,江白砚打算做什么?

她不会干涉施黛去爱慕谁,倘若妹妹寻得如意郎君,沈流霜自是为她高兴。

只不过……当下的施黛显然并无此意,而江白砚,总让她觉得有几分猫腻。

江白砚性情古怪,沈流霜打算趁此探查一番,警惕他做出逾矩的举动,以免让施黛受伤害。

站在观星台的阑干前,既能留心房里的动静,又不至于令施黛感到不自在。

有木门阻挡,观星台上的风吹不进雅间。

施黛喝下一杯热茶,周身冷意褪尽,满足眯了眯眼。

与室外不同,这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一旦没人说话,就听不见任何声音。

除了偶尔冷风刮过门框的轻响,哐当哐当。

“昨天晚上,谢谢。”

回忆昨夜种种,施黛挠头:“还有……我不小心睡着了,抱歉。”

她发烧像喝了假酒,与江白砚聊天聊得好好的,居然稀里糊涂睡了过去。

江白砚笑笑:“无事。生有热病,嗜睡很寻常。”

好温柔。

施黛胆子大了些,又开始小嘴叭叭:“你送我的琥珀很有用。后半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握着它,才睡得安稳。”

她兴冲冲:“等到夏天,有它一定很舒服。”

施黛喜欢那枚琥珀。

江白砚想,他鲛尾上还有更多鳞片,若她想要,尽数熔进玉石里便是。

念及此处,又觉困顿。

他为琥珀寻了个“极北寒气”的由头,剩下的,要如何编造理由?

直截了当说是鳞片,施黛必不愿接受。

他一时走神,听施黛问:“你在想什么?”

眸光回落,江白砚沉默一瞬,半开玩笑:“今早的膳厅。”

好歹毒的答案。

施黛一口茶差点儿噎住,侧过头去,正对江白砚似笑非笑的眼。

“你别……”

轻声笑了笑,施黛飞快摆手:“他们说着玩的。世上哪有事事精通的人?”

江白砚淡声,听不出情绪:“也是。”

“要说的话,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同辈了。”

想起今早生出的疑惑,施黛忍不住问:“你也有不擅长做的事吧?”

江白砚剑术精湛,给他们烤过非常美味的兔子,房中总是一尘不染的,想必经常做家务活。

他会在什么时候一筹莫展?

施黛难以抑制地感到好奇。

“很多。”

江白砚坐上她身侧的木椅:“饮酒,双陆,蹴鞠,最不擅长的——”

他略微转头,双目黢黑:“你不觉得,我很不近人情?”

施黛一顿。

江白砚性子冷淡、不好接近,几乎是身边所有人的共识。

施黛起初也觉得他孤僻,接触久了,发现这是个很温柔的好人。

“怎么会,谁说的,没有的事。”

施黛否认三连:“你只是性格淡了点儿,哪是不近人情?”

江白砚勾了下嘴角。

他似在思忖,半晌没出声,末了眨眨眼,睫毛在阳光下筛落细碎光晕。

“是么?”

江白砚道:“许是我不懂如何哄人开心,每每与人相处,都不讨那人喜欢。”

言尽于此,不必多说。

如他所想一般,施黛毫不犹豫:“哄人开心?我可以教你。”

想来也是,江白砚这辈子很少与外人交流,杀过的妖魔鬼怪,恐怕比接触过的人更多。

嘴角弧度加深些许。

江白砚语气如常:“如何教?你来哄我?”

“首先要多笑笑。”

斟酌一会儿措辞,施黛打个响指:“笑是释放善意的方式,你笑起来很好看。”

江白砚:“嗯。”

“然后,要对另一个人表现适当的关心。”

把他上上下下扫视一遍,施黛说:“打个比方,我要是哄你——”

目光落在江白砚眼底淡淡的青黑,施黛新奇扬眉:“你昨夜没睡好觉?”

江白砚:……

他的确没睡。

“为什么?有烦心事吗?还是——”

她幸好没脱口而出,“还是因为被我摸了尾巴”。

觉得这句话太过暧昧,施黛话锋一转:“今后遇上烦心事,可以告诉我。”

她为了找补,语速飞快,一句话说完,看向身前的江白砚。

他的眼瞳沉静无波,叫人看不透喜怒哀乐,默了默,眼尾轻弯:“好。”

尾音略长,含出清浅的笑。

施黛却不明所以地心慌。

“烦心事,”江白砚道,“现在能告诉你吗?”

没有迟疑,施黛回他:“嗯。”

“施黛。”

摇漾的日影下,很清晰地,她听江白砚开口:“你方才不认真。”

他轻声说:“我想听你认真哄我。”

四下静了静。

然后是自己轰然加速的心跳,鼓噪得惊人。

那双近在咫尺的桃花眼不带笑意,岑寂黝黑,如同能将她吞噬的漩涡。

可一晃神,仿佛刚刚的侵略性全是幻觉,他的目光澄净又无辜。

无论哪一种,都是只她一人能窥见的眼神,宛若绞缠的网,铺天盖地。

她哄江白砚时走了神,的确算不得认真。

下意识地,施黛挪动眼珠,瞥向雅间角落的雕花木门。

沈流霜与施云声不知什么时候进来。

虽说哪怕他们突然进屋,也发觉不了丝毫端倪。

江白砚与她分坐两边,没有亲昵的触碰,也没有逾矩的话语,其间种种,不足以被外人知晓。

平时嘴皮子最是利索,此刻却不知如何打破沉默。被他这样看着,时隔一天,施黛再度感受到发烧似的热。

这样很不对劲……吧?

她脊椎骨止不住地发麻。

手指微蜷,像搬家的蜗牛,一点点挪到他手边。

借由圆桌的遮挡,在仅有两人知晓的阴影下,施黛挠了挠他掌心。

她声音被压低,好似细雨落在耳畔的清响,尾端轻轻一勾:“沉玉。”

毫无防备的动作,很痒。

江白砚指尖颤了颤,险些狼狈缩回手去。

第71章

掌心是极为敏感的地方。

以往教导施黛画符时, 江白砚被她无意中触碰过一次。

他回忆不起确切的感受,只记得当时的自己没忍住战栗。

在当下,手心被她有意挠过, 酥痒越发真切。

遑论施黛低声唤了句“沉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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