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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愿欠她人情罢了。
江白砚应得随意:“为何?”
他能想出很多答案。
宝石色泽透亮,雕琢工艺精美,价值不菲。
直到听见施黛的轻笑。
“因为,”施黛不假思索,“是小鱼啊。”
小鱼?
他眼睫轻颤,听施黛继续说:“江公子不是说过,你的尾巴是蓝色吗?”
江白砚没说话。
许是被阳光直射,本该冰凉的宝石在他掌心里,略微发热。
他以为施黛喜欢,故而将它买下,却不知她之所以盯着看——
全因想到他。
应不应当将它送出,江白砚一瞬迟疑。
“仔细看看,这条鱼在吐泡泡。”
看清小鱼唇边的一颗圆球,施黛突发奇想:“你在水里,会吐泡泡吗?”
说完,被想象的画面逗得噗嗤一笑。
江白砚:……
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江白砚闭了闭眼:“不会。”
“你尾巴的颜色,也是这样吗?”
想起老板说的“手感独一无二”,施黛指指他掌心的宝石:“能不能摸一摸?”
江白砚没拒绝:“嗯。”
于是她的指尖探出,轻轻触上鱼身,继而缓慢下移,掠过尾巴。
果然是冰凉舒适的手感,寒意好似薄雪,软绵绵融化在掌心。
施黛眼底绽开欢愉之意,指尖离开前,眷恋般点了点翘起的鱼尾。
未曾与她有分毫触碰,江白砚却感到猝不及防的酥与麻。
像从骨髓漫开,又像自腿内的血肉传来,羽毛似的勾过,让他险些握不住那只鱼。
第46章
手指从蓝宝石小鱼上移开, 施黛瞅它一眼。
流光清润,绮丽精巧,很讨人喜欢。
看不出来, 原来江白砚对这种漂亮的小物件感兴趣。
见她满脸意味不明的笑意, 江白砚:……
总觉得施黛误会了什么但他不想解释。
或是说, 找不出解释的理由。
这枚蓝宝石, 江白砚送不出手。
他原本打算随手将它买下, 再作为回礼随意相赠, 高低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石头, 并无特殊。
而今被施黛一摸, 鱼尾上的那抹蓝,竟平添欲说还休的暧昧。
当施黛触碰宝石, 他为何会自骨血中滋生战栗?
江白砚没法细思,只觉不能让她再见到这条鱼。
掌心合拢,蓝宝石小鱼被遮掩了个严严实实。
“江兄在买珠宝?”
阎清欢发觉两人没离开胡商铺子,立在一旁观望:“看成色,这颗宝石价钱不低吧?”
“从雪山上来,镇店之宝。”
老板的大昭口音略显蹩脚:“蓝宝石,可以招财进宝、辟邪镇宅。”
这么神奇?
阎清欢听得乐呵,等离开商铺,决定请教专业人士:“施小姐, 珠宝首饰真能改变运势吗?”
有种说法是金银宝石含有能量和磁场, 对转运开运颇有成效。
但王公贵族们整天穿金戴银, 历史上,照样有很多落不到好下场。
“这事儿没有确切的结论, 当不得真。”
施黛定神思忖:“但值钱的珠宝,一定能旺交友运和桃花运。”
为什么?这里有何种玄机?
阎清欢迷茫刹那, 正欲开口询问,便见施黛眨了下眼,语气笃定:
“比起玄学,要更相信金钱的力量。”
阎清欢:……
好直白粗暴又通透的道理!
“原来,是,这样。”
坐在他肩头的夜游神语气沉沉,整个缩成一团:“我们,没有,钱,没有,朋友。”
阎清欢:……
你们夜游神过得这么凄惨吗?!
其他人也发现施黛与江白砚没跟上队伍,停在胡商铺子外静候。
柳如棠一颗心大起大落。
以她的了解,江白砚不可能喜欢那些小玩意儿,之所以买下,仅有一种解释。
送人!
如果这是一册花前月下的话本子,江白砚已不由分说把礼物塞进施黛手中。
小小的宝石如有千钧重,两人在人潮喧嚷中静静对视,柳如棠也如愿勾起嘴角。
可为什么。
江白砚居然如此不争气,把东西收回去了?!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从她的唇边,转移到沈流霜脸上。
沈流霜:很好,就目前来看,江白砚对她妹妹一切正常。
是她之前多想了,事实证明,江公子是位正人君子。
大概。
施云声眼带嘲讽。
江白砚的喜好真是幼稚,那种花里胡哨的首饰,连他这个小孩都不买。
“施小姐。”
阎清欢道:“你不久前说,西市有更好的去处——在哪儿?”
提起这个,她可就不累了。
施黛咧嘴笑笑,朝几人勾勾手指头:“跟我来。”
*
循着记忆,施黛一路往前。
西市范围极大,市列珠玑,门盈罗绮。她足步轻快穿行其间,鹅黄裙摆飘摇不定,像只灵动的蝶。
经过几条酒香浓郁的巷道,施黛停在一座小楼前。
楼阁精致玲珑,正值深冬,却有数量繁多的花枝从窗边探出,蜿蜒漫溢,铺满大半个木质外墙。
“兰花,梅花,桃花,牡丹……”
阎清欢识得每一种花的名字:“连昙花都有!”
“可不是吗。”
白九娘子探出半个身子:“好浓的妖气。”
“是花妖开的舞坊。”
施黛笑出虎牙,保持神秘:“特别好看,进去就知道了。”
“这家舞坊名‘清鸿’。”
沈流霜和她来过几次:“坊中舞者皆是花妖,观赏性极强。”
交付入场的银钱,便可踏入楼中。
此地设有阵法,楼外阒静无声,听不见内里的动静,一进门,丝竹声声入耳,夹杂此起彼伏的叫好与惊叹。
一楼中央立有巨大圆台,数名舞姬翩然起舞,衣袂翻飞,腰肢款款。
舞曲华丽悠扬,鼓点响起,红裙变幻旋转,恰似朵朵傲然绽放的火莲。
白天客人不多,前方的人影不足以阻挡视线。
乱花迷人眼,柳如棠不禁喟叹:“好美。”
白九娘子细嗅空气里弥漫的花香,喝醉般晃晃尾巴:“好香。想吸花蜜。”
施云声也被熏得迷糊,如果当下是狼族形态,定会控制不住地摇尾巴。
的确很香。
江白砚却蹙起眉。
他不喜热闹,头一回来这种地方。
台上的舞蹈固然惊艳,奈何江白砚毫无兴趣,至于四下弥散的香气——
他心底涌出淡淡的困惑。
江白砚以为自己喜欢花香。
施黛那夜赠他梅花,他衔于口中,心觉甘甜清幽,细细咀嚼品尝。
梅花入了口,浸入舌尖,卷进喉咙,成为他血肉脏器的一部分,暗香久久不散,江白砚未曾反感。
那是能与他融为一体的气息,今日嗅见,却只觉甜腻。
“没到最精彩的地方。”
施黛回头,眼底倒映零星烛光:“很快了。”
鼓声愈快,乐音高扬。
尚未天黑,楼里已亮起盏盏烛灯。光晕流转,在红裙上水波般淌过,一时红影翻飞,叫人目不暇接。
不知何处,有人惊叫一声。
阎清欢凝神望去,愕然睁圆双眼。
一名舞姬水袖扬起,袖摆荡漾,整条手臂竟化作一树梅花。
花枝轻颤,梅香四涌,随她舞蹈的动作绽开葳蕤花雨,洒落于看客之间。
再晃神,哪还有什么梅枝,舞姬的红袖中,仍是一条凝脂般的小臂。
“噢——!”
柳如棠看得入迷:“梅花精。”
“这股味道,”施云声嗅了嗅,“和你身上好像。”
施黛指指腰间的香囊:“这就是梅花味道呀。”
接下来的舞蹈堪称瑰丽。
花妖身形柔韧、体态轻盈,这支舞灵动奔放,被她们跳出如火的热情。
裙摆迤逦生风,每踏一步,皆绽出飞旋的殷红花朵。有时长袖轻挥,花落纷纷,坠在观众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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