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疑惑起来，自己体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平日在他修炼遇到困难时会一声不响的帮他一下，可等他进到神识海里面，试图与他对话，他又如沉睡了一般，怎么叫也不理人。

若不是见心魔与师尊一直处于敌对状态，他都快要以为心魔与寻常心魔一样了。

但如江临一般，他在这件事情上也没有什么头绪。

日出时分，修炼了一整夜的江临准备离开山洞，去外面走走，顺便看看能不能捡到什么野兽的尸体。

“师尊这是要出去？”他的动作并不大，但还是把季文绛惊醒了。

江临怀疑他根本没睡。

想偷偷出去捡漏被抓包，还是被徒弟抓包，江临觉得十分尴尬，随意编了个理由道：“我打算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毕竟秘境里连草都不是白长的，他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些别人落下的灵植？

他丝毫不觉得这“捡漏”的行为有多么恶劣。毕竟程烟雨让他进来只是保护这群弟子的生命安全，而秘境中唯一能威胁到生命的地方就是那个幻阵，因为在阵内滞留太久会让灵魂轻微受损。如今进入了幻阵的弟子都出来了大半，而且有萧玄坐在那里掐时间，若时间到了还有人未打破幻境，他会强行将他们扯出来。根本没有需要他担心的地方。

江临虽然岁数比其他人大不了多少，但论辈分直接涨了一辈，所以按理来说他不应该跟“小辈”争抢灵植。但秘境里稀奇古怪又效用好的东西多呀，江临从前也没见过这些长相奇怪的植物，看见什么都想去摘，只是碍于有小辈在场他不能出手罢了。

他能怎么办？他也没办法啊。他只能捡漏啊。

季文绛理解了他的意思，露了一声笑：“那可否让弟子陪同？”

他笑得很轻，但江临还是听见了。他皱眉道：“你笑什么？”

季文绛道：“只是突然想到，这秘境中灵植众多，不论谁用了都有补给之效。可却不是所有实力足够之人都可以随意摘取，觉得有些不公平罢了。”

没想到主角跟我想一块儿去了。江临无比赞同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不过此处较偏僻，少有经过的人，弟子怕师尊会无功而返。”季文绛站到江临身边，指了指昨夜他没有用过的灵植道：“...弟子昨日修炼，这几株草没有办法被弟子吸收。不知师尊能不能帮弟子分担一下？”

江临：“……”

你这放水的意味也太明显了吧？是我话中怨气太强还是你的观察能力太强，你是怎么知道我想要干什么的啊？？

江临：“当然可以。”

话是这么说，但主角给的面子他怎么可能不要呢。

“那师尊，我先去看看林师兄那里怎么样了。”

季文绛走到外面去了。

江临目送他离开，悄悄踱步到竹筐边，往里一看。

几十棵完整的灵植安安静静地躺在筐里，青翠欲滴，一看就蕴着不少灵气。

江临的喉结不自然地动了动，迅速将这小半框灵植收入储物袋中。

等他出去，季文绛和林见舟已经在洞外等着了。两人在这之前已经商量过，今日便打算出去了。

“师尊要和我们一起走吗？”季文绛问道。

“不了。”江临应道，“茂白和潇瑶还在秘境中，我去寻他们。”

林见舟通过树木判断了出口的大致方向，向江临作了一揖后与季文绛一道离开了。

茂白和夏潇瑶的收获也不少，只不过夏潇瑶是个路痴，拉着茂白在林子里弯弯绕绕不知绕到了哪。好在江临找到他们，将他们带出了秘境。

“你们应该也进入幻境了吧？怎么出来的？”江临有些好奇。

夏潇瑶举起手笑眯眯地说：“是我误打误撞找到了阵眼。不过此次试炼我还真是受益良多。秘境里的好东西真是不少，如若能将灵植全部吸收，我都觉得我可以一鼓作气修炼到炼气九层！”

江临听她和茂白聊着天，心里也放松了不少。作为师尊，看见徒弟有长进真是一件很让人欣慰的事。算算日子，距下一次外门弟子小选还有小半年。心魔的话在他心中刻下的烙印很深，他得尽量争取在这半年之内修到金丹中期，不然怕是要被外人说闲话。

从秘境出来以后的课业还在正常进行着。弟子们都多少从试炼中得到了些有价值的东西，一出来就全部跑回各家研究用途去了。心大如夏潇瑶者，每吸收一株灵植就去习武台找人打一架，惹得江临很是头疼。

长相多水灵的小姑娘，怎么私下是这个德行。

心魔的事暂时算是过去了，季文绛还是日日酉时来江临这里开小灶。江临倒也来者不拒，毕竟上回心魔搞出那么大动静，短时间内也做不了妖。

事实证明心魔确实已经没力气掀起水花了。他只会趁季文绛心神不稳的时候跑出来吓吓人，第一次确实把江临吓到了，但次数多了江临也见怪不怪了，反正心魔也干不了什么。而且心魔知道他的身份，他在心魔面前倒也能放开些，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能逮着他骂几句。

“都是你害得我日夜睡不好。“江临半身靠在榻上，指着季文绛道，”你说你干什么不好，非要跑季文绛身体里去祸害他，连带着还祸害我。怎么，我这个身份是有多见不得人吗。我又没干坏事，谁干的你找谁去。”

季文绛：“…….”

季文绛：“师尊。”

江临：“？？？！！！”

江临猛地一个打挺坐了起来，对上季文绛一言难尽的眼神，支吾道：“阿绛你，什么时候，醒的。”

季文绛如实答道：“从‘你说你干什么不好’开始。”

江临的大脑飞速运转，在确认自己没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后扶额倒在了床上。完了，他这脸这回是在主角面前丢完了，主角不会怀疑他为何突然性情大变了吧。而且这会不会阻碍剧情发展啊？

他胡思乱想了几秒，也编好了说辞，例如是心魔将他逼疯了之类的离谱理由。但季文绛意外的什么都没问，只是沉思了一会，尔后感叹道：“师尊人前人后的性子很有反差啊。”

江临呵呵两声，不答。

季文绛沉静的目光中泛起一丝涟漪。

这倒不是性子的问题，一个人能有很多面，再温柔的人也有冷漠的一面，表面上看上去越和煦的人，背地里搞的手段越脏。这些他都曾见过的，在他那个遥远的故乡。

倒是像江临这样明里温柔暗里欢脱的人，他鲜有见过。如果非要猜，那么在温柔和欢脱这两者里面，江临真实的性子一定只占一个。

季文绛蹙起眉头，望向床榻上表情欲哭无泪的江临。

师尊，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你呢？

第8章 人间烟火

因为海拔高的缘故，冷涯春日的温度比其他地方都要冷许多。就连那看上去娇艳欲滴的花朵摸上去也是透冷的。

冷涯派下归江临管的人少，徒弟们又个个在修炼重要期，虽然每日江临都会找时间跟他们聊天，但总还是少了些热闹的气息。

听说峰山下的镇子里有个集市，每日都会有不同的商贩来卖不同的小东西，令江临十分向往。他来这里这么久，还没下过山，对整个世界的认知也还只是冰山一角。不如找个机会带徒弟们下山去看看，他们成日待在屋子里修炼，也不知待腻了没有。

于是某一日的下午，江临领着自家三个小崽子下了山。

集市在巷子里，不大，却是整个镇子烟火味最浓的地方。手工做的纸灯笼被涂上了各式的颜色挂在屋顶，摊主们拿着做好的平安符招揽着过路的人。画糖人的摊前围着几个小孩，手里拿着刚做好的糖人往嘴里放，眼睛却盯着摊主手中刚舀起来的一勺冒着热气的糖浆。虽不逢佳节，但气氛却不输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