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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流云殿正殿。
亲眼看过火药威力的费晋原,第一时间和天子分享起了自己的构想。
“臣以为,可以将这些火药和投石机配合使用。将其制成火球,远远投入折柔的大部队中,一举便可将他们的队形阵法彻底打碎!”
天子手持茶盏缓缓点头示意他继续。
费晋原也是曾上过战场的人,讲起这些来头头是道:“折柔人最引以为傲的,便是骑兵与战马。一旦战马受惊,必能在瞬间大灭其气焰。”
相比起较难掌控的爆炸,抛石车再加火球不但好制作且拥有巨大威力。
——它也是原本历史上最早出现的火器。
闻言,应长川轻轻旋了旋手中茶盏轻描淡写道:“还可再加桐油等物。”
桐油极易燃烧,制成火球抛向敌方后可迅速扩展燃烧、攻击面积。
“是,陛下!”费晋原停顿几息,立刻把应长川的话记了下来。
费晋原并非土生土长的昭都人士,他的家乡位于昭都以北的“鹿薇城”内,从那里出发骑快马只需不到两个时辰,便能到达折柔的地界。
前朝时,折柔屡次南下侵扰。
费晋原一家虽然早早离开了鹿薇城,但仍有不少亲朋好友死在了那一场场的劫掠与屠杀之中。
提起折柔,他至今仍有满腔的恨意。
此时费晋原已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火器问世那一日了!
※
一场大雪过后,元日大宴终于来临了。
江玉珣将牡丹视作自己送给聆天台的“惊喜”。
既然是惊喜,那肯定不能提前泄露。
宫宴前一晚,等仙游宫内众人都休息以后,江玉珣才带着玄印监众人去温室,把进入盛放期的牡丹移了过来。
元日大宴在流云殿前殿举办。
这里虽然也有火墙,但是到底比不了温室。
玄印监一边搬花,一边忐忑地问:“江大人,牡丹在这里放一晚不会出问题吧?”
“放心,一晚上而已,没什么关系的。”江玉珣一边调整花盆位置,一边随口道,“我问过人,牡丹生长共要经历十二个时期,此时这些花早过了最脆弱的风铃期,已经初开、盛开了。这个时候哪怕把它们放在室外,影响也没有想象的大。”
最近这时间,江玉珣在正雨姑姑那边学来了许多种花的知识。
玄印监这个问题,他早已问过了对方。
闻言,玄印监不由松了一口气。
江玉珣则继续道:“况且每年三月牡丹自然开花的时节,也有可能会遇到雪天。”
众人不禁点头:“这倒也是。”
仙游殿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毯。
除了桌案、小屏外,还摆了不少珊瑚、玉翠。
但这些珍奇,都比不上不属于隆冬的牡丹。
寒风卷着雪花从微敞着的殿门外吹来。
殿内的纱帘伴着一阵若有若无的牡丹香轻轻飘摇。
说到这里,江玉珣突然停下手中工作,他转过身去对忙着搬花的玄印监说:“对了……明日元日宴后,先别急着将牡丹搬回温室。”
玄印监统领齐平沙不由疑惑:“请问江大人,届时还要继续将它留在这里吗?”
江玉珣摇头说道:“不是留在这里,而是带出仙游宫,去外面给百姓观赏一番。”
“带出仙游宫……”
牡丹是皇室之物,带出行宫给百姓观赏与礼不合。
但是一直跟在江玉珣身边的玄印监们,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江玉珣不但要让聆天台亲眼看这些“非时之花”,更要让怡河附近的百姓都看上一眼。
“是,江大人!”众人立刻应下。
-
大雪纷扬落下。
一盏盏宫灯照亮了整座仙游宫。
雕梁画栋,飞阁流丹。
这座以奢华而闻名于世的宫殿群,忽如仙境一般缥缈。
江玉珣和玄印监忙到晚上十点多,方才摆完所有的牡丹。
穿越到古代之后,原本是个夜猫子的他,彻底将作息掰了回来。
前几日的这个点,江玉珣早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他本想忙完直接睡觉,不料冷风一吹便彻底精神了起来。
时间不早,江玉珣裹紧了狐裘,小心翼翼地走向了后殿。
“嘎吱——”
推开殿门时发出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声音发出的那一刻,江玉珣不由屏住呼吸、停在原地。
等候几秒见应长川那边没有动静,他方才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时间这么晚,应长川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心里虽然这样想,可思及对方堪称变态的耳力,江玉珣还是尽量轻悄悄地在殿内行动。
他没有点灯直接摸黑更衣、洗漱,一切都如开了慢动作般小心。
等忙完这一切躺回床上时,被冷风带走的困意终于一点点回来了。
江玉珣把幄帐放了下来,往被子里缩了一缩,抱着枕头沉沉地阖上了眼睛。
谁知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爱卿怎么此时才回宫?”
!!!
是应长川的声音。
江玉珣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习惯性便要起身行礼。
然而刚刚坐起身他便意识到——不对啊,应长川又不在这里,我还行什么礼呢?
停顿几秒,江玉珣忍不住大逆不道的躺了回去。
他抱着枕头,用极为正经的语气,中气十足地说:“回禀陛下,臣方才在流云殿前殿摆花,浪费了一点时间。”
应长川的声音穿过木质墙壁、壁毯传到了江玉珣的耳边:“为何不将此事交给玄印监。”
除了惯有的低沉与慵懒外,竟还多了几分因模糊而生出的亲切。
江玉珣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睡姿,向天子回答道:“臣打算亲手给聆天台制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说到这里,江玉珣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故意用阴恻恻的语气说:“臣故意挑了几株开得最艳的花,放在了商忧还有聆天台其他人眼前。”
宫室另一边,应长川的唇角不由生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或许是讲到了感兴趣的话题,江玉珣还在滔滔不绝:
“臣听闻每年的元日大宴,聆天台都会派人来。往年来的人都是大司卜,今年大司卜出了点‘小意外’来不了了,故而带人来赴宴的人定是商忧。”
小意外?
桌在桌案边的应长川笑着端起了酒樽。
江玉珣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去聆天台的时候,商忧便站在茉莉花丛中。
身为司卜的他自然不会委屈自己,想来优雅、清新茉莉便是长在商忧审美点上的花种。
因此,这一回江玉珣特意挑选了与茉莉截然相反的大红色牡丹,刻意放在了商忧的桌案旁。
担心对方看不清楚,他直接选了三株将其紧紧包围。
说着说着,江玉珣不由再次放肆地闭上了眼睛。
左右看不到人,且又躺在温暖的床上,江玉珣的语气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轻松随意了不少。
他忍不住放了一句狠话:“臣虽然做不到聆天台那般无耻,但也不是个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说完便禁不住困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下一刻,江玉珣耳边便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轻笑声。
……这都几点了,应长川还不睡觉吗?
烧起火墙的宫殿格外适合睡觉。
钻入被窝后没多久,江玉珣身上的寒气便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同时再一次生出了困意。
可是皇帝暂时不睡,身为大臣的江玉珣自然得陪着他继续说话。
犯起困的他,不由东拉西扯起来:“哦……怡河的施工进度比臣想象的还要快,不过臣觉得若是能配上火药,或许还能再提早几个月完工。”
“爱卿的意思是?”
“炸堤呀,”江玉珣忍不住将腿也搭在了枕头上,如八爪鱼般抱着它对应长川说,“原本的计划是等引河全部挖成后,寻个枯水期凿穿原本的河堤,贯通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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