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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还算是仅流行于上层社会的奢侈品。
至于大部分平民,到了冬天之后他们只能靠由败絮、鸡毛,甚至蒲苇填充的“缊袍”抵御严寒。
见状,守在外面的家吏柳润连忙将狐裘披在了江玉珣的身上:“公子千万当心别着凉。”
“谢谢,”江玉珣不由朝柳润看了一眼,并放缓脚步问,“你冷的话先去屋内吧,我和有梨一道去酒坊就好。”
柳润连忙摆手:“不冷不冷!这衣服里充的都是新棉,又暖又软!”
说完还抬起衣袖给江玉珣展示了起来。
一般来说,像柳润这种高级家吏,也只能穿主人家退下来的旧衣。
但是今年江家田庄里的所有人都置办了充满了棉絮的崭新冬装。
这全靠卖酒赚来的银钱。
说话间,柳润已带着两人向田庄一角走去。
凡是路过遇到的佣客,均停下来向江玉珣行礼,并如柳润一般向他展示身上的新衣。
将要走到酒坊时,江玉珣又遇到了一个身着褐色棉衣的中年妇人。
江玉珣虽然不常回家,但还是希望能记住田庄中每一个人的名字。
因此她刚一来,柳润便在一旁小声介绍道:“公子这是石巧平,现在在酒坊做工。”
说话间,这位名叫石巧平妇人已挽着竹篮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话,说着说着竟忍不住抹起了泪来。
直到柳润清嗓子提醒,她终是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我活了四十多年,还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实在是让公子见笑了。”
去年此时,她还是被匪徒洗劫一空的流民。
谁能想到今年就已能穿上这么好的衣服了!
大半年时间过去,石巧平不但面色红润,脸上也长了不少肉。
与初遇时凄苦的模样呈天壤之别。
想起过去的事,她不由鼻酸,并忍不住想要跪地朝江玉珣行礼。
江玉珣被她的大礼吓了一跳:“阿婶快起来!”
接着便和庄有梨一道把人扶了起来:“你们今年帮我开垦田庄、酿酒制曲,忙了整整两季,这都是你们该得的东西。”
同时转移话题道:“对了……阿婶既在此处做工,那不如带我们进酒坊去看看?”
听到这里,石巧平连忙一边擦泪一边如数家珍地朝他说了起来:“自然自然!江大人,今年我们已经试过了几种常见的粮食,稻酒绵柔、黍酒香、稷酒醇厚、麦酒冲,味道各有不同。”
石巧平的情绪一点点平复了下来,并带几人向酒坊内走去。
“其中以黍酒与麦酒合酿出的酒味道最好,您和庄公子可一定要尝尝!”
知道自己酒量如何的江玉珣自然不敢尝。
但还没等他开口婉拒,一旁的庄有梨先如波浪鼓一般摇起了头:“不行啊,阿婶。来田庄之前我娘就特意交代过,让我不要在此饮酒。”
说话间,一行人正好走入酒坊之中。
此时酒坊还没有彻底建好,里面正是空旷的时候。
庄有梨的声音瞬间于屋内回荡了起来,引得无数在此做工的人开怀大笑。
石巧平也瞬间忘了刚才的事,忍不住随他们一道笑了起来。
-
“公子,您看这个酒坊可与您想象中一样?”
笑过之后,跟在江玉珣身边的石巧平不由紧张了起来。
江玉珣前几个月要不是忙着朝事,要不然就是远离昭都随皇帝南巡。
眼前这座酒坊完全是按照他所画的草图,再加上众人的想象建而成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满不满意。
江玉珣正在门口向内看去。
眼前的酒坊虽不大。
但是炉灶、晾堂甚至水沟一应俱全。
一旁的角落里,还堆着几坛勾兑好正在盛酿的新酒。
而另一头的仓储区域除了粮食外,甚至还有不少的李、枣与桃仁存放。
庄有梨不由惊叹一声。
“一样,”江玉珣的眼睛极亮,“比我原本想象的还要好。”
酒窖内的佣客全都凑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朝他说:“您当时说可以多加些东西试试,于是我们就将田庄里能找到的东西都加进去试着酿了一下。”
石巧平想到什么似地拍了一下手说:“哦……昨天宫里的太医也来了!”
江玉珣愣了一下,忍不住朝石巧平看去:“太医?”
正在深埋于地下的陶罐边做工的佣客也抬头说:“说是陛下派来,帮您一道做‘药酒’的!”
南巡回程路上,江玉珣曾把自己对酒坊的规划说给应长川听,其中便提到了“药酒”这一项。
江玉珣没有想到,过去这么久公事繁忙的应长川竟然还记得这个。
听得云里雾里的庄有梨,终于忍不住问:“阿珣,‘药酒’又是什么意思?”
说着,几人已走到了勾兑好的酒坛前。
江玉珣一边轻嗅这里的酒香,一边转过身回答道:“今年单单昭都附近就开垦了无数荒地,若无意外的话,明年粮食定当丰收,到时候就可以多制一些酒了。”
庄有梨随之点头。
“届时不但能够根据口味为酒分门别类,定不同的价格,扩大卖酒的范围。”
江玉珣默默在心中补充了一句:甚至尝试着将它卖到折柔去。
“更可以制些外用的药酒——”
“我懂了,”江玉珣的话还没有说完,庄有梨便恍然大悟道,“若是只能当做药用,那像我这样不喝酒的人也会来买了。”
江玉珣点头道:“对!差不多是这个道理。”
他记得外用药酒还有活血化瘀、行血止痛的功效。
假如能够量产,甚至还可以将它用于军中。
“周、柔”之战是历史的必然。
既然无可避免,那便要提前做好一切能做的准备。
想到这里,江玉珣不由缓缓攥紧了手心。
-
与此同时,仙游宫。
雪又下了起来,窗外只剩白茫茫一片。
但是流云殿内却无半丝寒意。
前朝皇室穷奢极侈,哪怕是原本避暑用的仙游宫里,都花大价钱修了火墙。
此时正有内侍官在流云殿的外廊下生火。
热气顺着墙下提前挖好的火道传了上来,将整座宫室烘得暖乎乎。
甚至于令跪在地上的宗正额头挂满汗珠。
应长川放下手中奏报。
见状,守在一旁的内侍官连忙弯腰上前,双手捧起将它交回宗正手中。
“陛下,皇宫内的积水早已退下,雨季也已过去。臣以为可以趁这个时候翻整宫室,以保证来年顺利使用。”
说着说着,身为宗正的邢历帆不由小心抬眸看了皇帝一眼。
——他虽然出身于世家大族,也是前朝旧臣。
但是做事向来谨小慎微,唯恐不小心触犯龙颜。
不料千算万算,竟然被自己的亲儿子坑了!
直到现在,他那倒卖烈酒、贩售假酒的儿子,还在玄印监驻地关着呢。
想到这里,邢历帆变得愈发心虚。
但身为朝臣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如今我大周四境安泰,臣以为正是整修皇宫的好时机。”
应长川不由轻旋了一下指尖的玄玉戒,并下意识将目光朝书案旁空掉的位置看去。
下一刻,竟不由轻轻笑了起来。
若江玉珣今日在,定会第一时间出声劝阻此事。
或许还会引经据典警告一番。
“……陛下?”
见应长川半点不说话,背后湿透的邢历帆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
应长川缓缓停下手上动作,将目光落向另一封奏报,末了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此事暂且不议,爱卿退下吧。”
“是,陛下。”邢历帆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他立刻攥着奏报,倒退着离开流云殿。
如今大周百废俱兴,且北方还有折柔虎视眈眈,绝非修整宫阙的好时间。
但是身为宗正,他若提都不提此事一声,那又难免有失职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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