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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帝王的心腹大患(6)



但江玉珣的脚步,却未曾停顿。

开玩笑,自己怎么可能去送死?

-

昭都城郊,官道。

快马自林间穿出,奔向龙辇。

骑马的人手持令牌,一路畅通无阻。

直至与龙辇并排而行。

“……启禀陛下,征南将军旧部私购人牲,于今早送入了江家田庄。”

来人的声音,穿过雨幕,传到了龙辇中。

行动间,佩在腰间的玄色印章,也一道轻晃了起来。

“人牲逃出灵堂,并在逃跑路上,撞见了江玉珣。”

说着,用布绢拭净了装有书信的锦盒,再双手自窗送入龙辇。

田庄内外风吹草动,江玉珣的一言一行,皆被记录在上。

“杀了吗。”应长川淡淡道。

他既是在问,江玉珣有没有处死人牲。

也是在问玄印监,有没有杀江玉珣。

《周律》规定,私杀人牲者,可处斩立决。

无论江玉珣这个“鱼饵”多么有用,《周律》面前,也没有半分商量余地。

“没,没有……他带了几名家吏,离开江家田庄,一路找到了贩售人牲之处,”说着,豆大的汗珠,便从玄印监额上冒了出来,“吾等只好跟上。”

毕竟他们的任务,就是守在江玉珣这个“鱼饵”身边。

龙辇内,应长川拆信的动作,不由一顿。

自玄印监创立至今,他还是第一次,得到如此意料之外的答复。

玄印监咬着牙继续:“贩售人牲者,皆是穷凶极恶之徒。江玉珣此行,只带了几名家吏。吾等原以为他必死无疑,没有想到……”

说到这里,玄印监忽然停了下来。

应长川不知何时将书信放到一边,似笑非笑道:“如何?”

官道上雨急如箭。

马蹄声与噼啪雨声混在一起,格外刺耳。

玄印监深吸一口气,如实汇报——

贩售人牲者,藏匿于一座废弃神堂中。

远远望去,很不起眼。

“公子,这里的门窗皆被木板钉死,要不然我们还是算了……”

“贸然闯入,也会打扰鬼神啊!”

到了门口,江玉珣带去的家吏,依旧畏畏缩缩不敢靠近。

但他对此,似乎并不意外。

少年深吸一口气,缓缓握紧了长刀。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柳润惊恐地睁大眼睛:“少爷,您别冲——”动啊。

他话还没说完,耳边就传来一阵巨响。

江玉珣提刀将木板劈了开来。

刹那间,烟尘弥散。

“咳咳咳……”少年下意识用衣袖,掩住口鼻。

灰雾簌簌,堂内人的身影,逐渐清晰。

——他们个个披坚执锐,显然早做好了准备。

看清外面景象,这群亡命之徒,突然那哄笑出声。

“哈哈哈细皮嫩肉,我看公子,比他们更适合当人牲。”

一名打手直接从破洞中跳了出来,提刀逼近:“我说,就凭这些家吏?自不量力。”

“怎么可能?”灰尘落地,江玉珣也放下了手臂,“咳咳,在下是来救人,而非送死的。”

虽然看上去很像就是了……

堂内人再次哄堂大笑。

少年竟也跟着微笑起来,同时慢慢抬眸,注视着对方的双眼,无比真诚地问:“家吏不行,陛下精心培养出的玄印监,可以吗?”

语毕,缓缓地转过了身。

“玄,玄印监?”笑声戛然而止。

不远处,尾随江玉珣而来的玄印监,也忍不住面面相觑。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神堂内外一片寂静。

不妙!

愣了几秒,玄印监突然反应过来:江玉珣哪里是贸然前往?

“灭神”是玄印监天职,他们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江玉珣似乎是……早知道自己在这,并敲好了算盘,打算利用自己,除掉这群人!

作者有话要说:

-禁闭思过第一日,夫人认错了吗?

-回禀陛下……他不但没认错,还把您的人都摇走了。

第5章

昭都城郊,龙辇旁。

想到江玉珣那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玄印监既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到了窝藏人牲的地方,他居然将原本藏在暗处的吾等,唤了出来,并命吾等出手,端了那窝点。”

朝野上下,人人都知玄印监,人人又都对此讳莫如深。

可江玉珣不但猜到他们就在身边,甚至光明正大利用起了他们!

听到这里,应长川终于轻声笑了出来,他问:“获救的人牲,现在何处?”

在被拐卖至昭都以前,他们大多是战乱、灾荒产生的流民。

如果找不到亲友收留,未来将被遣回原籍。

“回禀陛下,”玄印监咬了咬牙,“他们求江玉珣收留,而江公子他,他竟然同意了。”说到这里,玄印监语气中,也多了几分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敬意。

贩售人牲者,窝藏在神堂,就是笃定没人敢冒犯神明。

可是江玉珣不但一刀劈开了大门,甚至还收留了他们。

——这种行为,无异于同神明抢人!

江玉珣,他是真不信邪啊。

“此时,怕是已经回到江家田庄。他说家中还有荒地未垦,这些人,他养得起。”

种地、拓荒全靠力气。

大周连年征战,四处抽丁。

余下这群人老的老少的少,怎么看都是拖累。

江玉珣的语气,却无比笃定。

但玄印监只把他的话,当做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在想当然。

一两个月或许可以,时间久了,他便知道自己有多么不自量力了!

应长川不知何时,将翡翠指环旋了下来,拿在指尖把玩。顿了几息,缓缓开口,“江玉珣为功臣之后,本应入朝为官。可惜前几日宴上匆忙,忽略了此事。”

龙辇内,天子语调慵懒:“如今,也该封赏了。”

大雨如银河倒泻。

应长川临轩而坐,闭目养神。

前朝皇室大量蓄养人牲,用来祭祀、殉葬。

大部分玄印监,就是他从这群人牲中挑选、培养出的。

可哪怕他们,也对神明心怀敬畏,绝对干不出劈砍神堂的事来。

……江玉珣并非单纯地遵从皇命。

他分明是对神明,没有一丁点敬畏之心。

想到这里,应长川缓缓睁开了眼。

这一次,眸中写满了真切的兴趣。

天子拿起案上的帛书。

灯火明灭,映亮了帛书上的“杀”字,与烟灰色的眼瞳。

不过眨眼,火舌便舔舐上来,将它烧为灰烬。

接着,被风吹散。

-

次日清晨,仙游宫。

江玉珣几乎一夜没睡,游魂般跟在太监背后,听他介绍着周围宫室。

半晌,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昨天半夜,应长川的人,突然带着封赏的圣旨来到田庄。

读完便带自己乘马车,连夜赶到此地赴任。

有工作,当然是好事。

大周沿袭前朝旧制,高薪养廉,官员俸禄非常丰厚。

应长川今年二十三,就算他真的像历史记载那样早早驾崩。

减去被罚的三年,自己也能再领四年俸禄。

乱世,有钱才能活得下去。

江玉珣原本的计划,就是吸引应长川注意,提醒他记得封为官。

苟上四年经营田庄,在乱世到来前归隐田园,过自给自足的生活。

可怎么偏偏是侍中?

“哎……”少年灰心丧气。

侍中相当于皇帝的贴身秘书,本是份美差。

但在大周,却变成了第一高危职业。

原因无他:登基至今,应长川已经砍了整整三名侍中!

任子制度下,武将后代,大部分被封为执金吾,负责昭都安防。

钱多、事少、皇帝远,简直滋润极了。

轮到自己,居然成了侍中。

……应长川,你真记仇啊。

早知今日,流放算了。

江玉珣正自暴自弃,太监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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