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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帝王的心腹大患(33)



不同于刚穿来时,此刻业务熟练的江玉珣终于挣扎着补充了一句:“臣绝非诅咒陛下。”

说完后便发现,自己方才的话,似乎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朝乾殿内门窗大敞。

说话间忽有夜风吹过,熄灭了一盏烛灯。

江玉珣的眼前随之一暗。

再也难分辨出天子的表情。

他只听应长川轻声念了遍“后继无人、人亡政息”便不再说话。

历史上,应长川也曾培养过同宗后辈,但是那些人无论是能力还是政见,都不达他的要求。

他本人更是没有后妃,也无子嗣。

二者相加,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后继无人。

等了半晌也不见应长川继续说话。

寂静之下,少年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

比如说,那桩历史悬案——应长川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无性恋?

江玉珣原本不相信这个说法。

……可是自己穿来这么久,都从没有见过应长川和任何人暧昧。

这么看来后世的猜测,的确有可能是真的。

江玉珣的眼睛已逐渐适应黑暗。

想着想着,他终于忍不住抬眸偷瞄了天子一眼。

谁知正好与应长川的视线相对。

月光照亮了烟灰色的眼瞳,应长川不知何时已不再纠结“后继无人、人亡政息”了。

此刻他正站于月下,饶有兴趣地朝江玉珣看去。

“爱卿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孤?”天子不解道。

“啊!”应长川这一问吓了江玉珣一跳,他停顿片刻随即老实交代道,“臣在想,陛下是不是真如传闻中那般男女不近,没有世俗之欲?”

淦。

八卦皇帝隐私。

江玉珣心中不由一阵绝望。

……大司卜,你带我走算了。

第22章



“传闻……”

应长川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

刻意放缓的语调下,是难掩的危险。

江玉珣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应长川大权独揽,朝臣在他手下讨生活已经很不容易,哪有胆子管他后宫之事?

自己口中的“传闻”,都是后世人根据史书记载推断出来的。

在大周可没有人敢这样传……

停顿几息,应长川竟轻轻笑了起来。

“何以见得?”

月光自天子背后洒下,绘出一道长影。

正好把江玉珣笼在影下。

应长川可真高——江玉珣默默羡慕了一秒,立刻将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杂念丢到了一边。

他轻轻吸了吸鼻子,如实供述:“臣在陛下身边一月有余,日日一道处理公事,都从未见过陛下与其他人走近,故而生出了这样的好奇……”

江玉珣的心情极为忐忑。

自己本意只是八卦,但是这话听起来,的确很容易被误会为催婚。

……也不知道是不是无意中触到了应长川的逆鳞。

窗外,皓月千里。

偶有蝉鸣流响。

应长川自然不会向朝臣交代自己的私事。

他缓缓向前几步,忽然停在江玉珣面前问:“哦?那爱卿如何看待。”

淡淡的龙涎香,与无法忽视的压迫感一道袭来。

就在应长川以为,少年会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时候。

却见江玉珣下意识咬了咬唇说:“臣以为,的确并非必要。”

历史上,应长川并非没有培养过继任者。

只是驾崩太早,没来得及寻到合适人选罢了。

这和有没有“世俗之欲”压根没关系啊!

……最重要的是,他的私生活也不关我的事。

天子轻轻挑眉。

见状,江玉珣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此时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例如臣养活自己已经非常艰难,如此情形,就更没必要去想这种事了。”

说完江玉珣忍不住默默在心中表扬了一下自己。

——这个穷,哭得可真是太丝滑了!

应长川不置可否,他笑着转过身走回窗畔。

明月不知何时行至西天,时间已近丑时。

“时间不早,爱卿先退下吧。”

“是,陛下。”

江玉珣立刻朝应长川行礼,放轻脚步退出了朝乾殿。

好险!

直到在临时住处歇下,江玉珣这才长舒一口气。

并默默于心中发誓:下次再也不八卦应长川了。

-

大司卜私收河款一事,早已闹得满城风雨。

原本还有些百姓不信,可谁知第二天一大早,他畏罪自尽的消息便如野火一般烧遍了昭都。

商忧及时作出补救,大手一挥捐出白银千两。

可是这仍不足以平息百姓怒火。

晌午,运送大司卜的棺椁被马车拖着自玄通门出宫。

百姓不知道从哪里收来消息,早早守在了这里,远远望去很是壮观。

看到棺椁的那一刻,人群立刻吵闹起来:

“呸!他也配用历代大司卜的白玉棺椁?要我看这样的人应该挫骨扬灰才对!”

“像他这样的人压根就不能被称为‘大司卜’?如此败类,简直是玷污了聆天台百年名声——”

这里虽是昭都,但昭都百姓谁没有一个两个住在怡河畔的亲朋好友?

马车经过身旁的那一瞬,又有人狠狠道:

“……怪不得怡河的河堤一冲就垮,修堤钱竟然真的被他拿到了手中?要不是有江大人在,我全家老小早就死了!”

更有激愤者一边咒骂一边向棺椁前冲。

若没有周围禁军拦着,或许已经上前将大司卜的棺椁推翻了。

“让让,都让让!”

禁军一边走,一边清路,每一步都行得格外艰难。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忽有一名百姓抱着木桶冲上前去。

“站住——”

禁军立刻伸手去拦,但没想到虽然拦住了人,却没有拦住他将一盆泔水狠狠地泼向白玉棺。

腥臭刺鼻的气息瞬间弥漫了整条长街。

百姓纷纷掩鼻,却无一人骂泼出泔水的百姓,反倒是觉得解恨。

“……这口白玉棺不能打钉,仅能合上罢了。我看怕是已经有泔水顺着白玉棺的缝隙流进去喽。”

说完,人群中当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虽仍不能完全解心头之恨,但这样的脏棺才是他应得的!

泔水积了一地。

后面的人绕也绕不过去。

眼见将要走到泔水边,终于有巫觋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商忧:

“……司卜大人,要不您还是上马车吧?”

商忧面色如常,他轻轻摇头道:“不必了。”

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今日商忧头一回没有乘车,而是带着所有巫觋跟在白玉棺后,朝聆天台走去。

说话间,那滩泔水已近在眼前。

商忧像没看到地上的脏污般,目不斜视地踩了上去。

黏腻湿滑的触感,透过鞋底传了上来。

哪怕及时屏住呼吸,仍不可避免地嗅到了一阵令人作呕的气息。

经过长街的那一刻,他听到有两人说:

“……快看,那是少司卜。”

另一人不屑道:“少司卜怎么了?上梁不正下梁歪,谁知道他背地里有没有和那老头一样贪过巨款?”

“我听说少司卜人还是不错的。”

“呵,知人知面不知心,同样的当我可不会再上第二次。”

商忧余光看到,今日昭都长街旁,百姓看向自己的眼神少了几分惯有尊敬与向往。

多了些他此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仇恨和轻蔑……

一身铅白法衣的少司卜缓步踏过长街。

污水于刹那间随脚步飞溅,及地的衣摆上瞬间多了一阵无法忽视的恶臭,怎么散也散不去。

……

羽阳宫暂住一晚还好,待久了仍是不行。

明日一早,朝臣百官又要回到行宫。

好不容易有半天空闲,江玉珣原本打算休息。

却被家住昭都的庄有梨叫了出来,一道去长街上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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