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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这是怎么了。
少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起身披上衣服,推开窗向外看去。
下一秒便见到,行宫内无数禁军正手持武器,朝东北方聚集而去。
喧闹声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江玉珣瞬间清醒过来。
东北方……那不正是关押京兆尹的地方吗?
顾不得那么多,他立刻拿起轻剑,随禁军一道向行宫东北而去。
“京兆尹那里出事了吗?”他一边走一边向身旁的禁军问。
“回江大人,方才有人想要暗杀京兆尹!”
“暗杀……”
江玉珣瞬间明白过来。
大周法律极其严苛,无论是受贿还是行贿的官员,都只有死路一条。
横竖都是死,京兆尹背后的人便打算硬碰硬,赶在他将自己招出来之前,先动手将其除掉——这样或许还有生路。
说话间几人已到达关押人的襄台殿门前。
“大人,您就先在这里等候吧。”禁军把江玉珣拦了下来。
见此情形,江玉珣也并不固执,他立刻应许下来:“好。”
仙游宫不比昭都皇宫,这里原本只是个避暑之地。
修建的时候只管怎么奢华怎么来,其他的都没有考虑太多。
少年将视线向不远处落去。
仙游宫依山而建,被一片茂密森林环抱。
这里风景固然优美,但也有很大的安全隐患。
想来今日暗杀京兆尹的人,就是从森林中进宫的。
……也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
江玉珣不由攥紧了手心。
这一次,他没有等待太久。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过,京兆尹便已被押出了襄台殿,一起被丢出来的,还有十几具尸体。
乍一眼看去,这些尸体里有一半未负致命伤。
他们似乎是服毒而死的。
襄台殿的动静实在太大,此刻不止江玉珣,最近常驻于行宫里的官员都赶了过来。
禁军手中的火把点亮了襄台殿外的空地,一时间热闹非凡。
“跪下!”玄印监将被折磨得浑身血污、没有一块好肉的京兆尹押下。
还未缓过神来的他,竟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正在此时,身着玄衣的天子,也不疾不徐地从仙游宫的另一头走了过来,停在了江玉珣身后不远处。
“京兆尹大人,你指望的人似乎不想保你了。”他随口道。
瘫在地上的人艰难地抬起头……皇帝这是何意?
说话间,玄印监再次出现,这一回他们还带着男女老少二十几人。
这些人个个抖若筛糠、泪流满面,嘴里还不断地念叨着什么。
江玉珣听了几句,便明白过来。
——京兆尹之所以一直不招,是因为有人以他家人的性命威胁。
可谁知对方担心他家人知情,竟直接选择了斩草除根。
只可惜刺客终究来晚一步。
早有准备的玄印监,已在京兆尹府邸中等着了。
应长川好整以暇地看了过去:“京兆尹大人还不愿说?”
瘫在地上的人不住地发起抖来。
他脸色苍白,上下牙齿不断磕绊,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见此情形,不远处的百官也随之噤声。
不知抖了多久,京兆尹终于瞪圆眼睛,猛地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颤声说:“是丞相!修,修河堤的钱我全都给了他——”
“陛下您,您可以把他押来审他!臣……臣所言皆真!”
果不其然。
他说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啧,丞相整日装作廉洁奉公的样子,连官服都只穿旧的,没料到背地里竟贪污了这么多。
——虽早就猜出背后人八成是他,但听到京兆尹的话,江玉珣还是忍不住默默吐槽。
说话间,应长川缓缓抬手,玄印监随之隐于黑暗。
想来定是去寻丞相了。
待这一切结束,天子终像刚发现围观的朝臣一般,略为惊讶地问:“诸爱卿夜里不休息吗?”
!!!
“没有没有……”
京兆尹的惨状抬眼可见。
众人生怕不小心惹了皇帝,沦为下一个他。
听到应长川这么说,他们连忙行礼告退。
跟着看了一场好戏的江玉珣,也试图混入人群之中。
但几秒后,他便发现——和其他人不同,自己与应长川是同一个方向的!
见状,少年立刻停在原地,试图等应长川先过去。
谁知道见他停下,对方竟也不走,反倒略为疑惑地问:“爱卿为何不走,是在想什么?”
“臣想等陛下先走。”
此刻,江玉珣的视线,仍落在还未被抬走的京兆尹的身上。
被押在地的他,嘴里还在不断念叨着丞相的名字。
见此情形,方才的想法又一次出现在了少年的脑海之中。
“……臣在想,丞相的两袖清风都是装出来的,真正的两袖清风,或许只有臣了。”
第19章
那日获救的人牲,全被江玉珣收留了下来。
因此除了罚俸三年外,他家里又多了几十口人吃饭,日日都有消耗。
为了确保明年田庄还能继续维持,更得尽快将荒地开垦出来。
二者相加,没几日就掏空了他的家底。
此时江玉珣的确一贫如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看家中来信,开荒的效果还算不错。
听到江玉珣的话后,应长川轻轻笑了一下,认真赞许道:“爱卿克己奉公,的确是大周之幸。”
江玉珣:……
应长川不可能听不出自己的言外之意,他绝对是故意这样讲的!
不过还好,江玉珣原本就没有抱太大希望。
——应长川向来说一不二,下的责罚从未撤回过一条。
深知这一点的江玉珣,只是想适时提醒一下应长川,自己真的生活困难罢了……
“陛下过誉了。”
虽值盛夏,但夜里依旧寒凉。
说完这句话后,随意披了件衣服便跑出门来的江玉珣,终于没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正欲离开的应长川,脚步不由一顿。
时间不早,闹剧结束后,天子终于带人离开了襄台殿。
江玉珣则如方才说的那般,一直等到对方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缓步走向值房。
然而还没走几步,一道熟悉的身影,竟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桑公公?”
他不是跟着应长川离开了吗,怎么又折返了回来?
“诶,江大人!”说话间,桑公公也快步向江玉珣走了过来。
直到走近,江玉珣这才借着月光看清,对方手中似乎……捧着一件衣服?
不等少年反应过来,桑公公已满脸堆笑地展开外衫,替他搭在了肩上:“夜寒露重,您先披上吧。”
江玉珣愣了一下:“好。”
说完桑公公又向他行了一礼,便转身重回路上。
夜风拂动,带来些许寒气。
江玉珣的鼻尖也随之嗅到了一点淡淡的龙涎香。
……这件外袍是应长川赏的。
质地上成的锦袍,在月下散发着柔和的光亮。
少年忍不住将它拉紧,同时又迫于贫穷起了一瞬的歪念——也不知道这件外袍值多少钱?
打住!
下一秒江玉珣便告诉自己:私卖御赐之物可是重罪。
同时强行将这歪念,扼杀在了襁褓之中。
-
京兆尹私吞修堤款的事,已经渡口百姓之口传遍四方。
一时间怡河两岸群情激奋。
无数百姓聚于仙游宫之外,等待将此事彻查清楚。
丞相被内侍官扶着,走入流云殿内。
甫一进殿,便嗅到了一阵浓重的血腥气。
见他出现,伏跪在地的京兆尹立刻激动起来。
他挣扎着想说点什么,却被玄印监按着,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其余人也纷纷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出一声。
——尤其是那日“逼宫”的朝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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