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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帝王的心腹大患(171)



江玉珣一边听,一边随庄有梨的视线向上看去。

棱平县本就多雨,为了排水方便,当地人将房顶修建得格外陡峭。

这样一来房屋清雪也变得容易许多。

江玉珣抬头便见一片黛色屋檐完完整整地立于自己眼前。

然而还没有等他松一口气,江玉珣忽然看到了惊险的一幕——

黛色的屋檐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了一排冰锥。

这些冰锥足有一尺多长、尖端锐利,此时正在太阳下闪着寒光。

江玉珣的视线再次朝屋檐下落去。

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有一排的碎冰,显然……这些挂在屋檐上的冰锥还在不断地向下脱落!

江玉珣的背后瞬间一寒。

十几名百姓正挤在屋檐下好奇地看向此处,丝毫没有留意到自己头顶的冰锥正随着梁柱一道颤动,甚至于生出了巨大的裂隙,随时都有脱落的危险。

“当心!”江玉珣下意识道,“你们头上有冰锥,别再站在这里了!”

棱平县当地百姓学官话不久,江玉珣话音落下后,众人反应了几秒方才抬头看向屋檐。

听到他的声音,走在前方应长川等人也停下脚步朝后看来。

巨大的冰锥如一把把利剑指向大地,百姓愣了一下慌忙转身向屋内而去。

伴随着行走产生的震颤,冰锥晃动的频率愈发高。

眼看冰锥便要从屋檐下坠落,直刺入身体之中,却还有几个看上去只有三四岁小孩与老人家完全没有听懂江玉珣的话,呆立在原地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跑!”来不及多想,江玉珣一边大声提醒,一边完全凭借本能快步向屋檐而去。

冰锥猛地晃了一下,细碎的冰花随风飘落。

江玉珣抬眸看了一眼屋檐,咬牙一把将站在最大冰锥下的小孩拽了过来。

伴随着孩童的尖叫,学堂内外瞬间乱了起来。

“砰——”

一尺有余的冰锥从屋檐坠下,直直地砸向石板。

其余几人终于意识到危险,快步向后退去。

青石铺成的地板本就湿滑,更别说边角处还覆着一层薄冰。

虽然躲过了冰锥,可江玉珣还是瞬间失去重心向后倒去。

不等他伸手支撑,背后便传来一阵剧痛。

“啊——”怀中的孩子还在尖叫,冰锥如利刃坠地,砸在了他们方才所站的位置。

痛意从背部蔓延开来,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细雪和着冰碴缓缓坠在了江玉珣的眉间。

他的余光看到,在众人被吓得呆立在原地的这一刻,只有一抹玄色身影快步向自己而来。

……是应长川 。

他的语气终不再像平常那般平静,而是带上了几分不常见的惊慌。

天子失态了。

“江玉珣——”

熟悉的声音穿透雪雾,落在了江玉珣的耳边。

痛到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忍不住轻轻地眨了眨眼。

……这似乎是应长川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第76章

积了层细雪的石板如一张薄宣,乌黑的长发仿佛水墨散开。

伴随着怀中孩子的哭喊,浓长的睫毛稍显无力地扇动了两下,最终沉沉落下。

黑亮的眼瞳在一瞬间被掩了起来,犹若灯火骤熄、明月忽隐般失去了光亮。

应长川的呼吸甚至也在这一刻停滞了下来。

“阿珣——”

庄有梨慌忙上前,颤抖着手把小孩从江玉珣怀中抱到一边。

众人终于如梦初醒般围了上去,并于同一时间注意到了屋檐上的冰锥。

“屋檐怎么没有清理?!”

“知道这东西有多危险吗——”

“太医!太医在哪里?”

棱平县官员被吓得魂不附体,差点跟着摔在了地上:“臣,臣这就去找!”

学堂更是瞬间乱作一团,远远跟在众人背后的玄印监也快步向此处而来。

然而不等他们上前扶江玉珣起来,天子已脱下狐裘俯身将人抱入了怀中。

他的动作格外小心,避开了江玉珣受伤的脊背。

神情也在这一瞬变得无比凝重,唇边再无一丝笑意。

明明穿了狐裘与纩袍,可怀中的人仍轻得不可思议。

……如一团细雪,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手心。

一时间竟令天子不知如何是好。

“陛下!”匆匆赶来的玄印监向天子行了一礼,接着便欲将人接走。

然而应长川却没有一点将怀中人放下的意思:“别碰。”

烟灰色的眼瞳中满是寒意,天子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变得极为冷冽。

“是,是……陛下。”

玄印监被这一瞥吓得定在原地,愣了几秒后方才慌忙向后退去。

伴随着应长川的动作,江玉珣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锦缎织成的手套随之滑落在地。

他的手被风雪冻得苍白,只有指尖还泛着一点点的红。

应长川的心脏,竟也随之空了一瞬。

停顿几息,他终于放任自己紧紧地握住了那只手。

末了抱着怀里的人,当着众人之面目不斜视地向不远处的县衙而去。

宽大衣袖的遮挡下,无人看到此刻天子的手指,竟也在微微地颤抖着……

碎了一地的冰锥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像匕首刺入了应长川的心底。

……只差一点。

这些冰锥只差一点就刺在了江玉珣的身上。

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他,心中竟久违地生出了惧怕。

……

冬日青砖湿滑且还覆着一层薄冰,为了躲避正前方的冰锥,江玉珣这一跤摔得格外重。

还好江玉珣身上的狐裘与棉衣足够厚重。

他背后虽青紫一片看上去格外恐怖,但是并没有伤到脊柱。

江玉珣之所以会失去意识,还是因为他在向后摔倒的同时不可避免地磕到了后脑。

不幸中的万幸是,后背着地的动作在一定程度上起了缓冲作用。

江玉珣那一下摔得虽重,但是并没有酿成大祸。

诊断完后,随行太医第一时间为他冷敷伤处,以抑制瘀斑扩大与进一步出血。

这一晚,天子始终守在屋内。

不但没有离开床榻半步,甚至未曾阖眼。

直到天色渐亮,第一批棉衣与帷帐也经辰江送至桃延郡境内。

应长川方才离开此处前去处理朝政。

-

棱平县县衙,重兵把守于前。

日光照化了屋顶上的积雪,泛着寒气的水滴挂在屋檐下,一副将落未落的样子。

见此情形,候在屋檐下的人立刻上前,趁着它凝为冰前抬手将它打散。

“……启禀陛下,臣所押之船内共有帷帐百顶,小型帷帐内可容三到五人,大型帷帐内能容十至二十人不等。如今已经全部卸船,暂存于溪口城城郊的渡口处。”

身着银甲的中郎将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于将第一时间向天子汇报物资调运情况。

应长川一边翻看奏报,一边缓缓开口道:“帷帐留三十顶在棱平县,其余全部送至溪口城。”

他目光幽深,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与平日里的样子完全不同。

负责押运物资的中郎将说话也不由小心了起来:“请问陛下,棉衣是否也留三成在棱平县,七成送至溪口城?”

棱平县县衙内未备炭盆,此时正是正午融雪的时候,就连吸到鼻子里的空气,都带着难以忽视的寒意。

可是跪在地上的人却出了一背的冷汗。

他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瞄了应长川一眼……

奇怪,桃延郡的形势虽然不好,但陛下领兵打仗这么多年,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不知见了多少。

为何偏偏今日气氛变得如此紧张?

应长川不由蹙眉:“棉衣全由——”

他下意识想说“全由江尚书调配”,然开口才想起江玉珣今日不在这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应长川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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