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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长川的神情看上去极为松弛,然而手中的长剑却将江玉珣的手腕震得生出了淡淡的麻意。
“继续。”
“是,陛下——”江玉珣咬牙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见应长川想和自己比划,江玉珣当即认真了起来。
他抬手挽了个剑花,便持银刃向应长川而去,动作格外利落。
然而这一次,天子却侧身躲过了向自己袭来的利刃。
同时抬手由下至上轻轻一挑,便把江玉珣手中的长剑挑到了一旁去。
伴着“砰”一阵脆响,银白的长剑重重地坠在了石板铺成的小径上。
他自始至终单手持剑,且站在原地未曾移动过分毫。
这就完了?
江玉珣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应长川未免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虽然知道双方实力悬殊,但江玉珣还是没有想到,应长川竟然只用一招便将自己秒杀。
他用的甚至不是剑谱上的招数!
这就离谱。
江玉珣咬了咬唇,默默弯腰将剑捡了回来,并延迟向应长川行礼道:“让陛下见笑了。”
应长川缓缓摇头,将视线落在了江玉珣身边那个伤痕累累的木人身上。
停顿几息后,天子忽然缓声道:“剑法基础固然重要,但是武学一道最为关键的还是变通之法。战场上没有人会按照剑谱与爱卿喂招。”
应长川说得有道理……
江玉珣不由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的表情格外认真:“臣明白了。”
自己的剑法的确还很幼稚。
应长川一点点收剑入鞘,末了垂眸朝江玉珣看去:“爱卿若想剑法取得进步,便不能再如现在一般只与木人相较。长此以往,不但剑法难得长进,甚至容易走入死胡同之中。”
若想进步,便要寻一个人一起练习、互相喂招。
站在不远处的桑公公忍不住偷偷看向此处,并忍不住暗自着急起来。
——江大人快开口请陛下教自己练剑啊!
天子有的是地方练剑,他一大早赶到这里来,不是为了陪江大人练剑还能是为了什么?
太阳一点点升了起来,暖光驱散了山间的烟雾。
并在江玉珣长长的睫毛上镀上了一层浅金。
他抿了抿唇,抬手把剑收了回来:“臣明白了……”
应长川的唇角忽然生出些许笑意:“嗯。”
他将目光落在了江玉珣的身上,似乎是在等待眼前的人继续说下去。
晨光落在烟灰色的眼瞳里。
名为“期待”的情绪,在这一瞬变得尤其清晰。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
江玉珣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了。
这是什么情况?
随应长川一道来的桑公公瞬间着急了起来。
江大人既然明白了,怎么不邀天子一起练习剑法呢?
……总不能让天子屈尊降贵自己提出来吧。
空地上突然安静了几秒。
就在江玉珣好奇应长川怎么还不走的时候,天子忽然开口道:“爱卿明白了什么?”
江玉珣不由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情愿地抬眸向应长川看去。
可恶,应长川真的要我说的那么清楚吗!
身着晴蓝色夏装的江玉珣攥紧了手中长剑,末了深吸一口气,略为沉痛地说:“陛下方才难道不是在暗示臣剑法一般,且一直没有太大的长进吗?”
——应长川就是在拐弯抹角说我菜。
空地上瞬间鸦雀无声。
有风撩起长发,从江玉珣的脸颊边扫了过去。
应长川唇边的笑意难得消散了片刻。
等等——
江玉珣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猜测:“陛下日理万机,方才这样说……总不能是想取代木人,亲自与臣比划吧?”
作者有话要说:
桑公公:陛下太爱面子怎么办,急急急急急
第64章
白鹭拍动羽翅,飞向远方的大湖。
伴着一声细响,玄印监驻地的大门被人缓缓地推了开来。
天子未置可否,而是垂眸缓缓看向江玉珣。
……不是吧?
江玉珣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难道说我真的猜对了?
山涧传来啾啾轻啼,江玉珣的心跳忽然跟着它一道乱了半拍。
天子并没有回答江玉珣的问题,而是漫不经心地反问道:“爱卿不愿么?”
清懒的声音似风从他耳边轻抚过去。
江玉珣余光看到,几名值早班的玄印监在这个时候走出了驻地。
他的心情于瞬间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练武最忌闭门造车。
当初学习剑法的时候,玄印监众人便不断地对自己放水。
如今更是不敢拿真刀真枪与自己比划。
仔细想来,自己身边似乎只有应长川既剑法出众,又不会因自己的“身份”或“面子”,而放水。
白得一个陪练,自己怎么会不愿意?
“臣……”江玉珣刚一开口,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直接说“愿意”,听上去未免太奇怪了吧!
江玉珣想要换一种说法,然而此时已来不及了。
尖利的犬齿轻轻地咬了一下舌尖,江玉珣不由“嘶”了一声,接着略为含糊地说:“……愿意。”
说完,他的脸颊忽然于瞬间泛起了浅红。
……还好还好,应长川是古代人没听过这种说法。
此刻,江玉珣无比心虚。
应长川则在此刻转身潮内侍官看了一眼。
桑公公随即明白过来:“往后大人若要练剑,只管与我等交代,我等定会在第一时间传话给陛下。”
江玉珣强颜欢笑:“实在是麻烦了。”
天子则道:“无妨。”
见应长川唇边又生出淡淡笑意,站在一旁的桑公公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就好,这就好啊!
天色一点点变亮,时间已经不早了。
白得一名陪练的江玉珣底气不足地向应长川行了一礼,并假装无事发生地退了下去。
天子则缓缓点头,目送他离开了此处。
-
算上前朝的内忧外患,大周这片土地已经打了近百年的仗。
然而今年大周不但倒载干戈、天下太平,且军中已有部分粮食能够自给自足。
在夏税征收之前皇帝下旨,将田赋的比例从原本的八税一,降到了十五税一。
这样一来农户们自留的粮食,突然比以往多了好几成。
再加上今年风调雨顺收成本就不错,百姓的负担在瞬间降低了大半。
夏收结束之后,本是一年之中难得的农闲之季。
但是今年夏季怡河平原上却格外忙碌。
几乎所有百姓家中,都在趁着这个时间扩建家里的粮仓并储存多余的粮食。
除了过去的常见的通风条件好,且干燥又防潮的阁楼式粮仓外,一部分在宁平仓工作过的百姓,回家后又按照宁平仓的样子,修建了小型的地下粮仓。
它修建起来更为方便、简单,取粮也更加快捷。
二者相配合,终于让这一季的粮食颗粒归仓。
……
太阳晒得石板滚烫。
官道尽头皆是滚滚热浪。
正午还早,但昭都街巷上的众人已躲入店铺之中,避免酷暑暴晒。
沐休前一日江玉珣便趁着天黑,乘马车回到了家中。
今天一大早,他就带着庄有梨与顾野九一道,来到了位于昭都的米粮巷内。
此刻他耳边满是商户们的声音。
“收麦,收麦——”
“粟米贱卖啊!”
“粟米三十钱收!”
江玉珣穿着一袭玉白色的锦袍,衣摆上用银丝绣着水纹,手中还拿着一把扇子并不时轻摇。
完全一副霁月光风的贵公子模样。
见江玉珣出现在米粮铺前,老板立刻眼前一亮出来招呼:“这位公子,不知您是来买粮食,还是卖粮啊?”
江玉珣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垂眸向米粮铺中看去。
此时粮铺内的陶缸皆已装满了粮,地上还堆着几大包没拆封的麻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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