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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帝王的心腹大患(124)

应长川行军打仗时与士兵同吃同住。

但他身为天子,且如今并非战时,吃、住自然还是有些讲究的。

镇北军营地面积颇大,安全起见应长川一个人就占了整整一片营区。

此前江玉珣只去过他办公那顶军帐,还没有到过别的地方。

江玉珣深吸一口气——

我又不是来偷鸡摸狗的,到底在紧张些什么?

应长川去军马场了,说不定半夜才回来。

速战速决就好!

江玉珣抱着衣服按照门口士兵所指的方向,缓步走到了营区的西南角。

砂砾轻轻在脚底滚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撩开帷帐的毡帘向内看了进去。

春季正是草原上最容易起火的季节。

折柔的帷帐内不点灯,大周这边也仅留一盏烛灯放于积满水的托盘中,勉强用来照亮。

只有办公的军帐内,和往常一样灯火通明。

这间帷帐内的灯光有些昏暗,江玉珣顿了一下正想向前走,不料却见——

似乎有一道人影站在不远处?

江玉珣不由吃了一惊。

他不自觉地又前走了一步,想要看清那人究竟是谁。

银色的战甲泛着刺目的寒光。

昏幽的灯火照在那人的身上,正好将他的身形勾勒得清清楚楚。

被一场场战争打磨出的肌肉流畅而有力,他肩背宽阔、腰腹窄瘦……

江玉珣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几息后烛火下,他忽然窥见了一双烟灰色的眼眸。

卧槽!

……竟然是应长川?!

天子平日里衣着宽松,江玉珣从没有意识到对方的身材竟然如此的好。

常年挥剑锻炼出的手臂线条格外清晰,哪怕静垂于身侧,都能感受到那迫人的绝对力量。

野史上曾有过应长川单手扼人脖颈、取人性命的记载。

看到这一幕……江玉珣瞬间觉得那记载真是半点也不夸张。

他的的确确能够做到。

……现在不是想那些有的没的时候!

江玉珣立刻向后退去,打算在营区内另寻帷帐。

应长川不是去军马场了吗?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然而不等他退出这顶帷帐,应长川的声音便自不远处传来:“何人在此?”

江玉珣:“……”

他老实立定:“是我,陛下。”

说话间,江玉珣不由欲哭无泪地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名士兵……不是,皇帝在里面你怎么不挡我一下啊!

万一我是刺客,你也放任我到处乱跑吗?

不等江玉珣想办法脚底抹油从此处溜走。

应长川便开口道:“进来吧。”

“是,陛下……”

大周的帷帐为方形结构,前后以屏风阻隔。

只一眼江玉珣便辨出——这间帷帐前间是天子的衣帽间,里面悬挂着各类盔甲甚至还有刀剑,后间则是他沐浴的地方。

应长川刚从军马场回来,此刻他正在这里卸掉战甲、更换便装。

进门的瞬间,帷帐内的灯火突然亮了起来。

江玉珣下意识垂眸,不敢随便乱瞄。

“抱歉陛下,臣方才并不知道您在这里,”江玉珣立刻解释道,“臣现在就去另寻一间浴房。”

“不必麻烦,”应长川听上去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他随口说道,“其余帷帐还未启用。”

……原来如此。

门口的士兵并没有给自己指错方向。

说话间,有士兵抱着水桶进帐。

伴随着哗啦的声响,滚烫的热水落入浴桶之中,帷帐内忽然生出了淡淡的热气。

应长川已镇定自若地换上平日里的玄衣,并随手把卸下的银甲放到了一旁。

顿了一会,江玉珣也缓过了神来。

不就是裸上身吗?这种事情古今皆常见。

大家都是男的,我刚才究竟在紧张什么……

想到自己上辈子没少看室友在宿舍换衣服,江玉珣立刻深吸一口气,一点点地抬起了眼眸。

镇北军中虽然什么都有,但是边塞条件自然不比昭都。

所谓的“浴房”其实就是一个摆满了巨大陶缸的公共军帐罢了。

担心撞见别人,前几次江玉珣都是寻深夜前去浴房,且至今没有习惯“陶缸”这种神奇的沐浴用品。

天子所在的帷帐,自然与普通浴区完全不同。

最明显的一点是——这里摆的并非陶缸,而是寻常的浴桶。

看清楚后,江玉珣不由放下了心来。

应长川缓缓取下护腕放置一旁。

他虽然换好了衣服,但领子还未像从前那般束好。

都怪连仪公主讲的那个故事。

江玉珣的目光不由落他衣领处,下意识寻找起了当年留下的伤疤。

然而下一刻,他并没有看到什么猫抓的痕迹,反见到一道横贯于应长川胸前的狰狞刀伤。

那伤口极其规整,紧挨着心脏所在的位置,似乎是瞬间砍刺形成。

……应长川竟然受过这么重的伤?

江玉珣的心忽然紧张了一瞬。

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是难免的事。

或许因为史书上没有过记载,直至这一刻前江玉珣似乎都从未把“重伤”这两个字,与应长川这个人联系在一起。

帷帐内的烛火半晌未剪,光线一点点变得昏暗起来。

没多久木桶里便盛满了水,帷帐内被烘得热了起来,水汽也在此氤氲开来。

说话间应长川已经走到江玉珣的身边:“怎么了?”

他缓缓垂眸,向身前的人看去。

“臣在看陛下身上的伤……”江玉珣抬起眼眸,看着应长川的眼睛小心问,“陛下的伤是何时留下的?”!

第58章

泽方郡夜里向来寒凉,担心水用时变冷,方才士兵端来的皆是热水,需要在这里晾上一会才能用。

帷帐内水雾袅袅,晕开了战甲上的寒光。

等江玉珣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与应长川面对面坐在了帷帐内的桌案旁,手中还多了一杯姜茶。

问都问了,江玉珣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好奇:“……臣此前似乎从未听过陛下于战时负伤的消息。”

近些年来大周连年征战,应长川完全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他是怎么做到在身负重伤前提下征伐天下的?

桌案那一头,应长川轻轻笑着随口道:“此伤并非战时所负。”

“不是?”江玉珣不由吃了一惊。

帷帐内雾气缭绕,衬得对面人的目光也不似往日锐利。

应长川顺手拿起烛铗剪掉灯芯,末了微眯起双眼,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前朝灵帝十一年,折柔南犯大周。期间聆天台大祭玄天数次,但战事仍旧吃紧、连连败退。”

沉缓慵懒的声音,似乎在这一刻融入了飘散洋溢的雾气之中。

江玉珣不由跟着他的话轻轻点了点头。

“巫觋随之向灵帝献言,并坚称祭祀之所以没有效果,是因为人牲的等级不够。只有寻来更尊贵的人牲祭祀玄天,战事才会得到逆转。”

江玉珣瞬间瞪大了眼睛。

在前朝,并不只有奴隶会沦为人牲。

贵族甚至于皇室成员,更是高等级的祭品。

应长川说到这里,他几乎已经能够猜到后面发生的事情了……

“于是前朝靖侯便提议,以其次子为人牲,大祭玄天。聆天台欣然应允。”应长川缓声道。

果不其然!

江玉珣握紧了手中的姜茶,呼吸随之一滞。

——前朝靖侯是聆天台虔诚信众,且一心想抱皇室大腿,而他的次子就是应长川本人!

“后来呢?”江玉珣忍不住追问起来。

烛火映在墨色的眼眸中,他的目光在此刻变得格外亮。

前朝灵帝十一年的时候,应长川似乎才十岁左右。

江玉珣不觉得自己他能凭自己的力量逃出生天。

说到此处,应长川忽然一点点笑了起来:“将要动手时,折柔退兵了。”

灵帝十一年夏,折柔大旱、河流断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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