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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帝王的心腹大患(121)



不断拍击脸颊的沙砾消失不见,狂风就此暂歇。

“……陛下?”

眼前的人是应长川。

他竟然亲自来了!

江玉珣的呼吸忽在此刻一滞。

还没缓过神来的他不由地愣了一下,并借星光抬眸向来人看去。

双烟灰色的眼睛正于此刻垂眸注视着自己。

沙地上的风暴似乎也吹入了应长川眼底。

以至于令他的目光,不再似平常那般平静。

江玉珣忍不住喃喃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甫一开口,江玉珣便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不对!

应长川怎么亲自来了?

缓过神来的江玉珣忍不住问:“您怎么……”怎么真的亲自来了?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身旁人的动作所打断。

——应长川将披风解了下来,缓缓地覆在了自己身上。

披风上的暖意与淡淡的龙涎香,在刹那间将江玉珣包裹。

如一只手,把他从这漫漫黄沙之中拉了出来。

明明还未离开黄沙,可江玉珣悬了几日的心,却在此刻踏实落地。

风沙似乎弱了一点,淡淡的星光落在了江玉珣的眼底。

并于此刻照在了应长川的心间。

江玉珣顿了一下,忍不住朝来人道:“麦种已经成功拿到手了,除此之外还有西域特产的菜种!回去之后我们便可以先行育种——”

喜悦、懊悔、恐惧、担忧、骄傲。

陌生又复杂的情绪在刹那间涌入天子心间。

方才那阵酸涩感化为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过他的心脏。

“……陛下?”见不说话,江玉珣下意识低声唤道。

镇北军还未赶至此处,马车上的人更不知援军已到。

漫漫黄沙中似乎只剩下江玉珣与应长川两人。

星光破开灰雾落在江玉珣的身上。

应长川忽然想在此刻……轻轻地抚摸他的长发。

一瞬间,应长川竟有无数句话想说。

但此刻,镇北军的马蹄声突然穿透呼啸的寒风,传到他的耳边。

汤一蒙也追着江玉珣来到了此处。

停顿几息,应长川终于缓缓地向江玉珣笑了一下。

末了一边替他系紧披风,一边轻声问道:“还冷吗?”

江玉珣忍不住低头向脖颈间看去。

——披风不但可以御寒,更是身份的象征。

这件玄色的披风上绣着星辰之纹,在大周仅有应长川一人能用。

他下意识想把这件不符合自己身份的披风还给应长川,嘴上却不受控制地诚实道:“方才有些冷,现在好多了。”

……这话都说了,还还什么披风?

江玉珣心中不由一悲。

听了他的话,天子不由笑道:“那就好。”

说话间竟还不忘贴心地替江玉珣把披风拉紧。

不远处,跟在江玉珣背后气喘吁吁跑到这里的汤一蒙正欲开口,便撞上了应长川那双烟灰色的眼瞳。

……陛下怎么会在这里?!

来不及多想,汤一蒙当即低头行礼:“参见陛下——”

他的心忽在此刻剧烈跳动了起来,随之生出一阵恐惧与慌乱。

下一刻,镇北军终于也赶了过来。

沙地上忽然变得热闹至极。

被冷落在人群最后的汤一蒙终于小心翼翼地站直了身。

他忍不住用手按在了心口,并偷偷向前方瞄了一眼。

冷风朝着脸庞吹来,汤一蒙一个激灵忽然明白了心间那阵古怪感由何而来——方才那一幕,似乎有些过界了。

-

夜色已深,众人并未在沙地上多逗留,而是在会和以后迅速踏上了回程的路。

在沙暴中困了一日的马匹焦躁不安。

士兵将它们拴在队伍的最后,换了另外几匹马拉车前行。

这一回,江玉珣和应长川又坐回了同一驾马车。

神经放松以后,困意姗姗来迟。

见皇帝依旧神采奕奕,不好在他面前打盹的江玉珣只好绞尽脑汁想话题:

“陛下可知道‘司南’?今日大风骤起,方向难辨。臣那个时候便想,若是能携带司南一起出门,心里或许会有底许多,”江玉珣一边朝着手心里哈气一边道,“未来再和折柔打仗,遇到这样的天气也就不用害怕了。”

应长川轻轻点头:“回到昭都便可将此事安排下去。”

江玉珣忍不住笑了起来,并转身继续同他讲起了麦种的事。

说话间忍不住抬手指向后面的马车。

江玉珣的动作有些大,直到手上传来一阵刺痛,他才想起自己还带着伤。

“嘶……”

他不自觉想要收手,然下一息手腕便被应长川紧紧地攥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被石头砸了一下……”江玉珣试图用力将手抽回来,“只是皮外伤而已。”

他话还没说完,袖子已经被应长川小心挽了起来。

伤口的确不怎么深,但周围皮肤不但沾满了灰,且微微泛着红肿。

应长川皱了皱眉,不知从何处拿出了随身的牛皮水袋。

借着窗外的一点微光,他一手握着江玉珣的手腕,一手缓缓倾倒水袋,替对方冲洗起了伤口。

“伤口虽然不深,但仍须及时处理这些脏污。”

微冷的水珠顺着江玉珣的手臂滚在了地上。

应长川的动作有些令人意料不到,毫无准备的江玉珣瞬间倒吸一口冷气:“嘶——”

天子动作随之一顿:“怎么了?”

区区小伤,怎么能打败我堂堂大周使臣?!

江玉珣下意识便要嘴硬,但是在debuff的加持下只能如实交代:“陛下能不能轻一点?方才有点疼……”

他越说声音越小,显得有些心虚。

应长川可是天子,天子屈尊降贵帮我处理伤口。

我居然还嫌东嫌西!

这情商,真的没救了——

江玉珣原以为应长川会觉得自己不知好歹。

没想对方竟然点头道:“好。”

说话间,动作果然变得愈发轻柔。

此行所有马车都在刚才那场风暴中“负了伤”。

江玉珣与应长川所在的这驾车本就不大,其中一半地方更是被桌案占据。

两人不得不挤在了同一个角落。

为方便清洗伤口,应长川一手拿着水袋,一手轻轻握起了着江玉珣掌心。

暖意顺着手掌相贴处传了过来。

四下一片静谧,江玉珣似乎能在此刻清晰感受到应长川指上的薄茧……

江玉珣微微蜷起的手指,忽在此刻变得有些不自在。

不过是握手而已!

不自在什么啊?

他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朝着四周乱瞄起来。

夜色渐深,风沙仍没有停。

江玉珣的耳边满是石子敲击车壁生出的“噼啪”细响。

这声音听多了竟如白噪音一般催人入梦。

江玉珣的眼皮在不知不觉间打起了架。

但不敢在皇帝面前打盹的他,还在坚持没话找话:“……陛下第一回坐这么破、这么小的车吧?”

应长川笑了一下:“的确是。”

但他却觉得这车的大小正正合适。

江玉珣努力眨眼保持清醒:“还好陛下来找我们了,不然……到明天我们也找不到方向……”

说着说着,他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江玉珣的脸上是大写的“困”字。

见状,应长川终于忍不住道:“时间已经不早,爱卿若是困了便先睡吧。”

睡觉?

江玉珣连忙摇头:“臣不睡觉,只眯一小会儿。”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因困倦带上了淡淡的鼻音:“陛下放心,臣过一会就醒了……”

话还未说完,江玉珣就没了声音。

睡着前一刻他忍不住想到——方才皇帝替我清理伤口,我似乎忘记了推脱?

……好像有些过分心安理得了。

马车吱吱呀呀向前走。

沙地上的风仍没有半点要停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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