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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洄+番外(23)

作者:图苏 阅读记录


霍循挣扎着站起身,疾步走过去,拨开人群,一眼看到了虚弱至极的霍嫱。

她发丝凌乱,脸上汗泪交加,身上的衣裙满是脏污灰尘,裙摆上沾满了鲜血,看上去很是触目惊心。

“嫱儿...”霍循单是看着那片殷红,腿都有点软。

“皇兄...啊...”霍嫱听到声响,抬眸瞥了他一眼,才喊出生,又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她没忍住,叫出了声。

“公主,别泄气,孩子马上出来了。”一旁的老妇人焦急说道。

“嫱儿别怕,皇兄在呢,乖乖听嬷嬷话,用力。”说这话时,霍循的嗓音都是发颤的。

霍嫱害怕叛军寻来,根本不敢大声叫喊。只有实在忍不住了,才偶尔叫出声。

用力时只得咬紧牙关,下唇.瓣都被她咬破了。

霍循看着,心里是又疼又怕。

下一秒,他就听到一阵响亮又清脆的婴儿的哭闹声。一早就备好的奶母低声喊了句:“生了,生出来了,恭喜公主,是个小世子。”

霍循侧目,看了一眼奶母怀里的婴孩,松了口气。他蹲下身,用袖子擦了擦霍嫱脸上的汗水,说:“没事了,没事了,嫱儿不怕。”

霍嫱小脸苍白,她先看了一眼宝宝,又偏头看了一眼霍循,勾唇一笑,也跟着松了口气。

“皇兄,嫱儿好累。”说话间,霍嫱垂下眼皮。

看着霍嫱有气无力的虚弱模样,霍循方才落下的心脏再一次悬了起来。

不等他说话,又听见霍嫱咕哝了句:“蔷儿好困,蔷儿想睡觉。”

霍循整个人慌了。

他半跪在地上,捧着霍嫱的脸,说:“嫱儿乖,再撑一会儿,千万别睡觉,皇兄马上带你出去。詹兆清还在外面等你和孩子出去团聚呢。”

他和霍嫱自小互相依偎着长大,他知道她心里最在乎什么,更知道说什么话才能让她打起精神来。

果然,提起‘詹兆清’,霍嫱强撑着,掀开了眼皮。

她攥着霍循的衣摆,低喃了一声:“三郎...皇兄,他...他...”

话没说完,她开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霍循红着眼睛,将她圈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脊背,说:“对啊,三郎。你的詹三郎,现在怕是还不知道你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呢。等出去了,你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

霍嫱低笑一声,盯着不远处的一片空地,目光逐渐涣散。

“皇兄,嫱儿...嫱儿看见母后了。她...她好美,就站在那儿,正冲我们笑呢。”

话音未落,她抬起一只手臂,往那片空地虚虚一指,又说:“皇...皇兄,你快看,母后...母后她正冲我们招手呢。”

霍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除了地上的碎石砾外,再无旁物。

他低头看了一眼,霍嫱依旧看着那片空地,脸上还漾着一抹浅笑。

他心中更慌乱了,脑海里闪过小时候听到的种种怪异传言。

小时候,他听宫里的教养嬷嬷说起过,将死之人的眼睛,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

一个人在弥留之际,甚至能看到已经故去的人的模样。

第19章 暗香浮动(十一)

这一瞬间,霍循只觉得手足冰凉,连心都是冷的。

他怕了,他怕这个与她一同来到这个世上的人,会像当年的母后一样,撇他一人在这世上。

霍循垂眸,下巴抵上她的额头,将她圈的紧紧的,就像他们还没出世时那样亲密。

传言总说,母子连心。

才出生的那位连名字都还没来得及取的小世子,似是察觉到自己母亲的异样,哇哇大哭起来。

任凭奶母如何哄,这哭声都止不住。

霍循回神,他松开圈着她的手,把她的脸掰正,不让看盯着那片空地看。

他又朝一旁手忙脚乱的奶母说:“嬷嬷,把孩子抱来给我。”

奶母将孩子抱来,他接过来,塞到霍嫱怀中,说:“嫱儿,你快看看,这是你与詹家三郎的孩子。”

霍嫱闻言,好一会儿,才将涣散的眼神凝聚几分。她垂下脑袋,抱起宝宝,用额头抵了抵他的额头。没一会儿,她的胳膊开始发颤,连抱宝宝的力气都没了。

霍循见状,连忙从她手上接过宝宝,放到她腿上,让她时刻看见。

霍嫱抬头,冲他浅笑,说:“皇兄,宝宝和三郎...嫱儿就交给你照顾了,嫱儿好累。”

听到她说这话,霍循忍了许久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啪嗒啪嗒往下落。

霍循哭着乞求道:“不...不要,嫱儿,皇兄求你,不要离开我。”

霍嫱眼里也蓄满了泪水,看他的眼中满是不舍和担忧。她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抬手覆上了他的眼睛,试图抚去他的眼泪。

很快,她的掌心被他温热的眼泪湿润。

眼睛被她覆住,霍循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随即耳边传来一阵极为虚弱的声音。

“皇兄,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语气越来越轻,话音才落,覆在他眼上的手沿着他的鼻梁开始滑落,从下巴滑到他胸口时,他一把攥住她的手,一次又一次把她的手都重新覆在他脸上。

可每一次,那只手都滑下来。

“嫱儿?”他喊了一声,却没人应他。霍循垂眸看去,却见她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半倚着他的胸膛,一动也不动。

“嫱儿?”霍循又唤了她一声,依旧是没有人应。

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却是连半点都没有了。

霍循没有说话,只默默抱紧了她。

忽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侍卫长和几个身手利落的侍卫脚步匆忙跑过来,说:“不好了,叛军已经寻到了密道入口,他们马上要追来了。”

密道有好几个出口,为了防止叛军将他们一行人一锅端,一进入密道,他们就分路而行。跟在他们身边的,除了几个侍卫,便只有一个奶母和三个稳婆。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尤其是那几个临时从京中寻来的稳婆,面色满是慌张。

霍循扫了一圈,站起身,说:“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快收拾东西,分头撤出去。祁侍卫长,你从手下拨出两拨人来。一拨护送稳婆从最西边那条密道走。”

待稳婆一行人离开后,他抱起宝宝,递到奶母怀里,又说:“嬷嬷,小世子就暂时拜托给您了。请您务必照顾好他。”

奶母说:“小王爷放心,奴婢这条命都是公主救下的。奴婢一定拿命护着小世子。”

霍循点点头,朝祁侍卫长深深鞠了一躬,说:“祁侍卫长,这些人,我便交给你了。烦请你带着他们,速从最东边那条密道离开。”

祁侍卫长哪里受的起他的大礼,连忙跪下去,还回来。

奶母听出他的话外音,忙问:“小王爷,那你呢。”

“我不能与你们一起走。那些叛军要抓的是我,我若与你们一起,你们只会更加危险。况且,嫱儿她累了,我需得快些送她出去才好。”霍循声色沉沉,仿若一切如常。

话落,他从一旁捡起装满了细软银钱的包袱,把里面所有的银票都抽了出来,给在场的每个人都塞了几张后,把包袱交到了奶母手上,而后又言:“此诚危急存亡之际,小世子就交于各位看护了。我若活下来,比以侯爵之位赏之。”

祁侍卫长:“小王爷放心,我等都是受过公主和驸马恩惠的人,纵是拼了身家性命,也定会护小世子周全。”

说完,他又看了奶母怀里的小宝宝一眼,从怀里摸出一个香囊,塞入了襁褓之中。

香囊里,是霍嫱出嫁前夕,亲手绣的一道平安符。

听她说,绣这道平安符的工序很是复杂。

首先,需得从道观里求一道平安符,其次要将刺绣所用到的丝线在朱砂里放置九九八十一日,每一日还需通风晾晒,待丝线完全浸染成朱砂色,才开始着手刺绣。绣好后,又在道观内受了七七四十九日的香火供奉,而后才又送至他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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