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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就回来了呢?一步错,步步错。
苏达好不容易想到了点破绽,正要开口,可又被苏尔拦住。
“我猜……我提示你,你是不是在想可能没有证据?又或是觉得都过去这么久了,没法惩处你?”苏尔遗憾摇头,“哥,很遗憾,这些我都替你想过了,不管用。”
“你是不是挺奇怪顾汐姐怎么和你离婚的?你看,这就是你挖坑自己跳了,你为了能多唬点钱,连领证补贴都想拿,特地去领证。我们为了不耽误顾汐姐,当年全家一致同意,隔天就去报案了,还做了笔录,我说你是逃犯可不是唬你,要不是这回回来,你是用的港城身份,早在你入境的时候就会被抓住,可你看,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非得送到我面前。其实要是再晚点,我可能也没办法了,但你回得挺巧,现在你还有不少罪行在追溯期内。”
“也正因为当年报案得快,证据早就固定了下来,证人证言,连你写的信,现在都在所里存着呢,你说有你的犯罪自白书,怎么就定不了你的罪呢?”
苏达目瞪口呆,苏尔的意思是……一切是他自己害自己?不是这样的。
“我们,我们明明是家人,我和顾汐也是夫妻,家庭内部的事情,怎么就要闹到这份上,你太绝情了。我出去又不是享受去的,至于吗?”
听到这话,苏尔的脸迅速地冷硬了起来:“好一个家人。因为是家人,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犯法伤害?这是哪来的理,顾汐姐和你结婚才几天?就因为一纸婚姻关系,她也成为了你心里理应付出、损失的家人?你把家人当什么了?别太好笑,你和我们所里接到的那些个家暴,还说打自家人不算打人的人渣有什么区别。”
苏尔起身:“被你说无情的我,要的只是你为自己做错的事情受惩罚;而在你心里常有理的你自己,要的却是踩在一家人的尸体上富贵荣华。”要是当年的自己,被这么攻击一通,恐怕这会已经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狠心了吧?
苏达张嘴要为自己解释,便见那走廊又来人了。他抬头,目光死死地定在前方。
走在最前面的女人穿着简单的西装裤衬衫,松了一个扣子,半长的头发扎起,没化妆,但眉眼间却很锋利,她拍了拍苏尔的肩膀:“气什么?早和你说过,要设定合理的目标。我们要的是,做错事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不是让他忏悔,设计这种唯心主义的目标,只会让自己郁闷,毕竟谁能管得了别人的心。”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苏达:“挺久没见面了,下次……应该也没下次了,等你坐牢出来,就更见不着了。”
“喝点水。”卫天禹跟在了顾汐的后面,把水瓶放到了顾汐的手上,“等等记得喝水,我在外面等你。”
比起顾汐的眼神,苏达好像更能一眼看穿卫天禹眼底的不屑。
别人进来是有理由的,卫天禹……一定是来看他这个顾汐前夫的笑话。
他不应该是这么狼狈地出现。
苏达的耳朵红得发烫,眼神用力得几乎要把毛细血管给弄破。
卫天禹转身,也露出了被他高大身影挡住的人——方翠云安心地在顾汐身后,看见苏达这么狼狈,她的眼神里却没有太多的同情。旁边的是苏珊,同样穿的衬衫,配上牛仔长裙,显得很有读书气,她手挽着顾汐,看着苏达的眼神很陌生。
“姐,你坐。”苏尔用自己的身躯隔开家人和前家人,冷冷地看向苏达,“你不是喊妈吗?现在证人到齐了,老四就不来了,你走的时候她还太小,对你没什么印象,也不清楚情况。”
一直乖乖地苏珊探头出来,她很少说不好听的话,可这会冒出的勇气叫她控制不住地开口:“我刚在外头听了,大哥,你和妈说了,你这次回来就想一家团圆,现在也算一家团圆了,进去了好好改造。”
这就是他要的一家团圆?他也没要过啊。
他为什么要回来?
苏达这会已经忘了他的诸多不得不,他颓然地在椅子上等待,堵不住耳朵,他能清楚地听到旁边的欢声笑语。
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互相关心,谁都能瞧出他们之间的深厚感情,说出去谁会信,他才是他们之间真正的纽带,可现在,纽带不重要了,他的家,成了别人的家,而他……好像要坐牢了。
*
阳光……真好。
苏达抬头看着天,摸了摸自出狱后一直保持着的平头苦笑。
就像苏家人曾经的祈祷没喊醒苏达的良心一样,苏达的祈祷也没能改变法律的结果。
苏达所以为的伪装版衣锦还乡非但没成功,还让他锒铛入狱,开始坐牢。
坐牢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无穷的痛苦。
顾汐太有名了,无论是在拘留所还是在监狱,他都是“观光景点”,络绎不绝的参观人群会先对他的可恶行径鄙夷一番,而后感慨人人福气有限,说他和卫天禹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也就卫天禹那样的优秀人才勉强能匹配上顾汐,把他说得一文不值。
和这些参观相随相伴的,就是糟糕的待遇和冷言冷语,他服刑的监狱就在本省,接收的犯人多是本市范围,再混的犯人也有家人,十个有五个家人因为顾汐获得了更好的生活环境,见到苏达那能有好脸色?更别说他还是大家看不上的,连对家人都恶劣的犯人。
这还没完,监狱里有固定的学习,那就是新闻联播,苏达必须得听,还得写观后感,每一次写到顾汐的新成就、写到顾汐辉煌人生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手上那根笔的沉重……临要出狱时,他甚至在新闻上看到了苏丝,她的老师是个院士,她跟着老师完成了一项巨大的成就。
折磨的日子像是没有尽头,可还是走到了结尾,出狱时苏达没觉得解脱,而是满满的茫然。
天大地大,他能去哪?
兜兜转转到紫荆新村门口,畏畏缩缩地问,得到的结论是,旧人已离乡——用简单的话说,那就是顾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获评国家级劳动模范,被调到首都主持大型国企工作,苏尔、苏珊跟着先后调任,方翠云也就把家里的这些房产、店面整理卖了,去首都置产去了。告诉他这些信息的人一脸艳羡,说他们一家人是如何齐心协力,步伐一致的前进,说人家一定会越过越好。
那会苏达想的是……想的是,他们竟没人还记得他在坐牢。这样的想法只冒出来一会就被自己打消,他也算在牢里学了点东西,他这叫自取其辱。
迷茫地他打了电话回港城,才知道当年他工作的百货早就被收购——还是顾汐管理的央企收购的,老板已经回去带孙子了,挂断电话的苏达没死心,辗转联系了朋友想再去港城,朋友还算为他着想,只说了现在的就业形势和招聘要求及物价水平,就叫苏达放弃了念头——他去是肯定能去,活也肯定能活,但这把年纪了,总不能再从睡桥洞开始打拼一回吧?
茫然的苏达没想到,最后帮了他的竟是他在监狱里学到的知识——碰了一圈壁的他,在他曾经拼了命想逃离的S市里找了份学校门口修车铺的工作,只修自行车,兼职看车,吃住都在店里,早起晚收摊,是他最嫌弃的脏活累活,但有地方住,有饭吃。
偶尔坐在门口,看那些中学生骑车的快乐身影时,苏达总会恍惚地想起年少时志得意满的自己。
那会精心筹谋,拿着巨款跑路的他,并不知道,他丢掉一切所换来的东西只是泡影。他也想不到自己会“落叶归根”,更想不到,自己此后的每一天会是这样的日子。而他曾经拼命想丢弃的那个家,早就成了比他最美的梦都更要华丽的样子,只是……已经是别人的家了。
*
顾汐在这世界虽然工作辛苦,但受到的照顾很妥帖,很长寿,健健康康地和卫天禹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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