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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人若是再飞升上神宫,察觉到了不对,就由他们自己去探寻。
谢无筝沉思许久,最终决定再次回到地上,依照自己从回音中得到的模糊指令行事。
神君离去已久,从凡间飞升上中州神宫的修士虽然凤毛麟角,但经历漫长岁月积累,也在神宫中成了气候,有了数千之数,当中也有跟谢无筝一样进入过藏有神君留下信息的藏典之处,又用各自的办法从宇宙中得到了一些回应的。
他们当中也有跟谢无筝一样,分明经历千辛万苦才登上神宫,却又掉头回了下界的人——比如下过幽冥,留下了传世游记的元公甫。
谢无筝发现他是跟自己一样的人之后,反而不觉得意外了。
试想一下,若不是已经登上神宫,见识过这个世界藏在背面的秘密,哪里能够下了幽冥还全须全尾的回来,还留下《元公甫杂记》这样的著作?
不过不管是留在神宫之上的前人,还是回到地上,拼尽全力去探寻真相的先驱,都选择了保留真相,而不是贸然揭露,使得世间再生动荡。
他们行事隐蔽低调,彼此甚至可能从未碰面,故而谢无筝在下界高调行走多年,也没有遇到过这些比他先一步回到人间来的前辈。
在踏遍了中州神宫跟人间四境都找不到线索以后,剩下唯一能去的地方就只是幽冥了,因此哪怕当初没有青叶山城的事,谢无筝最终也会想办法到幽冥探访。
他在幽冥救下徐妄,能把人送出去,也是因为鬼君抬了抬手。
他们两个闯入幽冥的生人,鬼君感兴趣的就只有他一个,至于更像幽冥眷属的鬼王宗少主,留在幽冥的意义不大。
海上吹来腥咸的风,吹入船舱中,拂动了谢无筝的袖子。
布料贴在他垂在身侧的右手上,那只化为白骨的手没有疼痛,也没有其他感觉。
谢无筝朝自己手上看了一眼,严格来说,他在幽冥废的这只手,还有这段时间经受的折腾,大多都来自跟幽冥那些凶猛鬼物的战斗,鬼君几乎没有出过手。等成为这个被封印在幽冥的少年神明的阶下囚之后,也没有如其他知情者所想的那样被严酷对待。
鬼君留他在身边,让他做最多的就是反复弹奏伏羲琴,以琴声去沟通广阔的世界,去搜寻神君的下落,可惜都徒劳无功。
而今日,谢无筝总算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得不到回应——一个已经离去的神明,怎么会再回答他的信徒?
神君本身就来自另一个世界,如今他回去了,并不是在宇宙间游历,也可能早已经将这个世界忘在了脑后。他们的尝试都是无用的,除非神君再想起这个被遗忘的世界,再回到他的信徒面前,他们才能再次聆听到他的声音。
但现在照鬼君的话来看,那个世界来了第二个人,跟神君有所联系。
谢无筝先前被定在船舱里,只听到鬼君跟岸上的对答,并没有看到站在礁石另一边的楚倚阳,无法将合欢宗少主跟这第二人对应上。
只是,他想着鬼君的话,想到他的行事风格,就忍不住看向钻进了船舱,此刻正在自己面前坐着的少年神明,无奈地道:“你跟他的目标根本不一致。”什么掌握主动,把人留下,换个天长地久,长相厮守,哪怕是在情爱上失败的谢无筝也知道,这绝非恋人间的相处之道。
如果北堂寒夜被他说动,按照他所说的去做了,那他跟对方的关系绝对会出现裂痕。
到时就算不是跟鬼君一样被封印,结局也是分道扬镳,独自神伤。
鬼君把玩着一旁放着的面具,被道破目的之后,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一个纯然恶意的笑容:“你说得对,我就是见不得他们好。”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属于少年的眼睛明亮又邪恶地望着谢无筝,“凭什么我要一个人孤独千年万年,他们却高高兴兴?”
谢无筝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果然如此。
漫长的光阴没有在这个神明身上留下痕迹,也没有给他增添多少人性。
这简直就像是一个随心所欲、做事全凭喜恶的半大孩子,偏偏手中有着能够毁灭世界的力量。
现在他可以理解为什么神君在离开之前要把他封印在幽冥,跟人间彻底隔绝。
就算这是他曾经疼爱的弟弟,他也不想自己离开以后,整个世界都因为这个生来邪恶的手足而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只是神君,你老人家可实在离开得太久了。”谢无筝在心中对此刻不知身在何处的神君说,“你原本为了保护这个世界而设下的屏障,现在看来反倒成了催命符。”
你弟弟被关得太久,性情没见好转,反而生出了怨气。
如果这一次不能如他所愿,把你从另一个世界召唤过来,那他之后又要怎么做?是打算毁灭世界,换来另一个世界的介入,还是想扣留另一个世界的来客,好逼没有守承诺的兄长现身?
看着单手托着腮,又把那只短笛拿出来把玩的少年神明,见他一边控制着小舟向着冥海外缘驶去,一边在口中哼着不成曲调的歌谣,谢无筝想起了自己的兄弟。
如果如今的瑶池琴尊也同眼前的鬼君一样,因为兄长不守信,要抛下肩上的责任离开,就让整个南境生灵涂炭,那自己是决然不可能这么潇洒的。
正是因为有人替他负重前行,他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
如果此生还有机会再见,谢无筝觉得自己应该对弟弟说声谢谢。
……
两日后。
浮岛上的拍卖结束,通过冥海来到鬼域的人纷纷乘上了鬼道三宗的船只离开。
两宗宗主赶来送行,到了地方却只见徐肆,不见北堂寒夜跟楚倚阳。
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然后上前问道:“徐宗主,魔皇跟金铃公子呢?”
“走了。”
徐肆转身就走,留下两人在原地捶胸顿足——无疆魔功来去自由,无需乘船,现在人说不定都已经回到魔皇宫了,只恨自己没有早来一步,拍马都赶不上趟。
北境,轩辕皇朝。
人声取代了浪潮,从四周拥挤过来。
楚倚阳站在北堂寒夜身边,听他说了声“到了”,眼前的色块从模糊变得清晰,冥海的景象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皇城人来人往的街头。
北堂寒夜松开了揽在他腰间的手,凭空出现在街头的两人因为身上的障眼法,没有引来凡人的注意。
距离上一次两人来轩辕皇朝,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经历了一番磨难的轩辕皇朝也休养生息,恢复了生机。
两人漫步皇城当中,随处可见重建的崭新建筑,城中居民的生活也走上了正轨,脸上已经看不出当日的阴霾。此时旭日初升,正是人间热闹的时候,几个孩子追逐打闹着从楚倚阳身边跑过,笑声里带着人间最鲜活的生气。
楚倚阳的目光不由地跟着他们的背影走,直到几个孩子钻进人群里,跑得看不见了,他才收回目光,对北堂寒夜说道:“走吧,人在茶楼。”
照原本的计划,从冥海一回来,他们就要先来找谢长乐。
谢长乐身为瑶池少主,在轩辕皇朝遭逢大乱后便随母亲留在这里,中间虽然回过两趟瑶池,但也没有久留,很快又回来了。
楚倚阳在地图上锁定了他的所在,不过没有直接告诉北堂寒夜,只是说先来轩辕皇朝碰碰运气。
鬼君没有出现第二次,而北堂也始终没有告诉他,鬼君先前来过。
皇城南边最热闹的一条街,店铺云集,行人往来如织。
长街中央最气派的茶楼上,二楼厢房里,穿着青金色衣袍的锦绣公子坐在桌旁,身边难得没有侍女陪同。
听着楼下说书先生今日新出的话本,谢长乐脸上的神色颇为古怪,又被吸引,又带着微微的抗拒。
这座茶楼是他最近常来的消遣之处,人间的丝竹决然没有瑶池动听,但这里胜在有人气,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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