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牧点头，又喊了缓声叫名字：“阿曦。”

“在！”竹曦又应了一声。

“阿曦啊……”

竹曦将额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埋着脸笑：“哈哈哈哈哈哈哈，牧哥要喊几遍？”

“想喊就喊，喊了就是想了。”李自牧站起身，拍拍尘土，“好了，不说了，某人不是说要练武吗？”

言归正传，竹曦才板正脸，猫在树丛里挑挑拣拣，选了个较长的树枝，在空中来回比划了一圈。

李自牧抱臂郑重道：“练武不是件容易事，想好了？”

“阿曦现在就想学，现在！”竹曦两眼放光，一步不离地跟着李自牧，“现在练会不会太晚，别人都说学武得从小学？”

“人若想学，何时都不算晚，只看阿曦你迈不迈得出这一步。”

竹曦点点头，郑重其事地将袖子卷上小臂，看上去是非学不可。

天已大亮，前楼不少小倌已经三三两两回到后院，一看竹曦这阵仗，忍不住调笑。

“哟，阿竹这是准备杀猪还是劈柴？”

竹曦一见他们来，方才斗志满满的气势一下就灭了，他将树枝往背后一藏，往后推了两步。

谁知撞上了站在他身后的李自牧，李自牧的胸膛硬邦邦的，撞得竹曦后脑勺疼。

“别怕，别退。”

竹曦为难地往上抬头，看见李自牧鼓励的眼神，他感到一股力量正在推他上前。

既然如此，他又往前迈出一步，鼓足勇气道：“我……我可有新名字，我叫竹曦，将军起的！”

那些小倌对竹曦的动作感到吃惊，又注意到了站在后面的李自牧，想着二人之间的关系，才将声音往下压了两分：“哦……竹曦，竹曦，将军起得好……”

竹曦也不知道后面该说些什么，只得又重复一遍：“对！确实起得好！”

这话一出，李自牧低头忍着笑。竹曦这一副认真的表情，再加上“气势汹汹”的赞扬，显得他过于真诚了些。

那些小倌也个个在心底暗笑，竹曦毕竟还小，对他的语气也更软些：“行行行，别忘了去秦二白那里说一声，下次叫牌可不能叫‘阿竹’了。”

竹曦见他们三三两两地回了屋，又拿出身后的树枝，对于刚才的那场对话，他好像不太满意。

“我是不是……”竹曦有些沮丧，“是不是太不会说话……”

李自牧拍了拍竹曦的肩膀：“挺好的，这也算迈出第一步，你说对吧。”

竹曦点点头，左右张望了一番，把李自牧拉出了院子。院子里现在有了别人，他们说话都不方便。

离了院子，就是一片可供客人观赏的小池。池边的一片空地，全是铺了石砖的。现下这里没有人，正巧场地也空旷，很适合伸展。

竹曦看过不少的小人书，知道高手都是耍刀弄剑的，他也想学这些：“我应该从哪练起，是剑还是刀？”

“等等。”

李自牧蹲下身，伸出大拇指与中指，一拃一拃地从竹曦的脚踝处往上量。从脚踝到腰再到肩，一路量过来。

竹曦现在多高，臂展多少，他总要有个数。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练武，因为身型不够格。上一世的竹曦身型虽算不上拔尖，但也勉强够格。

但这一世……他们相遇的时间提前了，所以从身高看，现在的他连上一世的他都比不了。

“额……七尺……”李自牧量了个大概，“没事，才十七岁，还能长。”

竹曦的脸因为李自牧的动作涨红，原本忐忑的心还没平静下来，对方又框住自己细细的胳膊，一只大手就能完全包住。

李自牧这里却丝毫没有别的意思，单单对于竹曦的身体状况特别担忧。

这小子是吃什么长大的？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原本还以为竹曦只是看上去清瘦了些，现在看来就差不多是皮包骨头的程度。

李自牧故作惋惜地摇头：“太瘦了，先多吃点才能练。什么肉啊，饭啊，都要多吃。”

竹曦猛然回神，原来自己的身子还不够格！不够高，也不够壮！

“啊？多吃……”竹曦认真的表情像是真的把话听进去了。他是真心实意想要学武，所以李自牧说什么他都信。

李自牧盘算好，先哄他把身子养好，再多补一补，锻炼锻炼体魄，说不准也就不会像上一世那样短寿。

“对，就得多吃。平日里都吃些什么？我听听过不过关。”

竹曦掰着手指头细数：“馒头配咸菜，咸菜汤，大烙饼，偶尔吃个葱花饼……”

就吃这些东西，能长好才叫怪。李自牧叫停：“厨房不烧别的吗？”

竹曦挠头：“烧，但是我每次都去得晚，去晚了就没得吃。楼里又不允许我起锅，所以就随便吃些也能填饱肚子。”

原来是这个缘故，李自牧继续道：“下次别吃这些，我给你烧热乎菜。不许不吃，也不许随意对付。”

竹曦又有些犹豫，光是愿意教武功这一点就已经很麻烦李自牧了，现在又要人家照顾自己的饮食，这不就是得寸进尺吗？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

“那你想不想练武？”李自牧看竹曦纠结地点头，又说，“想，就吃好每一顿饭，没饭就找我，我会监督你的。”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李自牧一板脸，竹曦立马就答应得飞快，生怕李自牧反悔不教他武功。

竹曦陷入了李自牧的“圈套”之中，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拿捏住。他暂时丢下细树枝，转头就去厨房要午饭吃去了。

李自牧把被丢的那根树枝捡起，随意往空中挥了两下。被劈开的空气化成风，将书上的鸟儿惊飞。

确实应该练练了，不然怎么当竹曦的师父。李自牧啧了声嘴，想转头去把自己的剑拿来。

恰在这时，廊桥上的秦二白向自己打了声招呼，他身后跟的，还有比上次相见脸色更差的陈信。

秦二白向身后的陈信指了指李自牧的方向，随后回前楼忙自己的事去了。

陈信小跑过来，公事公办地拿出信笺：“老吴的信，还有李家军的动向。”

李自牧接过大致看后，向陈信道：“沙州那边的布防迁三成兵力去彭州，那群人可能知道我们的布控了。”

陈信一字不落地记下，还问了几句粮草与新兵的事，李自牧也一一答了。

公事谈完，李自牧又想继续与陈信闲聊两句，却见他一脸焦灼，左顾右盼，坐立难安。

陈信也确实对李自牧说不出什么好歹的话来，将军都跑来浮香楼做杂工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竹曦他目前还没形成一个正确的三观，他正在被掰正过来。当然毕竟他的成长历程实在是太惨了，所以不指望他的三观能被掰得多正，多少还是有些小偏执在身上的。

但是！会比上一世好很多。因为上一世的他到死都是自卑的，这一世的他会变得自信亿点～

ps：忙别的事，消失五天。

第32章 能割爱吗？

浮香楼是什么地方，陈信不可能不知道。将军堕落成这个样子，难不成自己也要陪他醉生梦死？

陈信很清醒，他现在还没娶上媳妇，名声是最要紧的。现在十里八方结亲家，哪家不要细细打听打听男方的为人，不良嗜好之类。

若是被哪个记性好的记着他来过浮香楼，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将军的相好是谁长什么样已经不重要了，犯不着为了一点八卦把自己给搭进去。

“将军，我还要找媳妇成亲！我来这种地方要是传出去，人家姑娘还以为我是什么人，谁还敢嫁给我……”

“你的媳妇……”李自牧瞧陈信气急败坏保名声的样子，又想到了他未来的媳妇蕊娘。距离这两个人相遇，还隔着十万八千里。

“那恐怕还有些遥远。”

“遥远”这个词，在李自牧眼里是事实，在陈信眼里就不是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