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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不逾一直在等薛宁来杀他。
他以为自己在死的时候会遗憾会不甘,此刻却发现远远不是如此。
薛宁不打算追究那件事,反而让他恐慌紧张。
他想说什么,被薛宁抬手制止。
“我言尽于此,没功夫听你那些您逻辑诡异的辩词,你若想说就去找别人说,你是府主,定是很多人愿意听你说话,但这里面绝对不包括我。”
慕不逾的心像被人割裂,他几乎因为她的话无法呼吸。
她真是厌恶他到了极点,也让他自我厌恶到极致。
“不过说句心里话,慕府主,你也肯定是接受不了因为这样的事死在大战前夕吧?是怕仙尊会追究,所以才主动来请罚,想早日得个结果才对。”
薛宁转了身,侧对着他回过头来,眼神淡漠疏远。
“你这样的人,心高气傲,如这天上云,谁都看不起。你这一生节制、修道,哪怕不是得道飞升,也该是战死沙场,才不算白活。”
“不该是因内斗死在这里,黯然失色,毫无用处。”
慕不逾如梦初醒,不可置信地凝望薛宁,唇瓣微动,紧紧握拳。
她说的是他,又何尝不是她自己。
她都能想明白的事,他当初却陷入其中,做出杀人的决定,简直糊涂。
当世逢魔,修士便是死也该死在战场,而不是内斗。
是他之错。
慕不逾心压重石,哑声道:“……对不起。”
万语千言,到了唇边竟只能说这三个字。
这三个字大约也是薛宁唯一可以接受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了。
她显得有些意外,像是不敢相信高傲如慕不逾,会向谁俯首道歉。
薛宁诧异挑眉,片刻后微微笑道:“好,如此,我们算是和解了。他日战场之上,咱们也并肩而行,共同对敌。”
她抱起小龟,转身离开,干净利落,没再回头。
这日风和日丽,骄阳似火,红光之下,薛宁一身青衣,像一团清冷的月光,沉入他翻滚的心,叫他通体生寒,难以自持。
慕不逾突然觉得唇齿之间满是血腥。
他抬手抚唇,不知何时,他隐忍得将唇都咬破了。
他从前总是在心里困惑,化剑仙尊那般修为身份,如何会毁在薛宁手中?
逆天而为也要和她在一起,不顾人言,不惧非议。
现在他知道了。
可他宁愿自己一辈子不要知道。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薛宁觉得该说的都说完了, 与慕不逾的仇怨算是有个完满的收场,今后再见,他们就是和别人一样的府主与弟子。
但慕不逾并未就此离开。
他似乎还有话说, 跟在她后面走了一段路, 薛宁皱眉回头, 与他视线相对, 他微微失神,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追上来了。
“抱歉。”
他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唇瓣染血,是因克制而咬破出血。
薛宁察觉到不对:“你怎么了?”
慕不逾抬手摸了摸脸, 立刻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他又毒发了。
谪仙岛秘境是上神残魂炼化的秘境,何等得厉害?那里面的海妖之毒也不是外面的可比,他虽然抗到今日,却一直没办法解除干净。
不知是否非得与人交合不可。
慕不逾本想迅速离开, 不想薛宁看到他失态的样子,这样的事情有一次就够了,绝不能再有第二次。
可脑子里冒出交合二字后,望着她略清澈漂亮的眼睛, 他如何都迈不动脚步。
他知道自己在自找死路。
可他还是往前走了一步。
慕不逾的呼吸有些凌乱, 仙风道骨的样子与绯红的面颊合眼睛形成鲜明对比。
“是海妖之毒。”他沙哑地回答,“出来至今都无法全部解除。”
薛宁原本还以为仙府里出了什么事,慕不逾受伤了才这样, 要不然他那么着急地催着秦江月回来作何?
她万万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
“……”倒是不必什么问题都回答,这样的答案除了让两人越发尴尬之外有什么用呢?
真是谢谢了。
“那你快回去吧。”
薛宁和他拉开距离, 避嫌地快速远离。
慕不逾看不了她避他如蛇蝎的样子, 说出来本也没什么别的意思,这会儿手不自觉地抬起, 就抓住了她的衣袖一角。
这个举动让两人都浑身一凛,想起在秘境里慕不逾毒发时说过什么。
“放开。”薛宁猛地扯回衣袖,回眸蹙眉道,“你不该早就解毒了吗?怎么还会毒发?在秘境里是无人可以帮你解,可在外面你分明……”
道侣就摆在那里,毒发了不去找大长老,抓她袖子干什么?
怪恶心的。
薛宁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跳出好远,把小龟几个往前一推:“我还有的忙,就不送府主了。”稍顿,还是宽慰了一句,“若是觉得这种事被妻子知道丢脸,倒也不必。命比什么都要紧,被人笑话也没什么。”
她是以为他觉得秘境里被她还在筑基的修为反击,怕妻子知道了没面子,所以一直扛着没去找大长老解毒。
但根本不是那样。
慕不逾气息凌乱,广袖之下的手缓缓握拳:“……我与大长老并非真正的夫妻,所以不可能找她解毒。”
“哦,知道了。不对……你说什么?”
好大的瓜!
薛宁本来都快进仙阁里了,听见这话不可置信地望过去。
说都说了,也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了。
“这件事还要从你说起。”
“我?”薛宁眼底震惊,难免有些茫然之色:“关我何事?”
怎么回事,吃瓜吃到自己家??
慕不逾皱了皱眉,步子往前了一点,薛宁实在好奇这里面有自己什么事儿,也就没介意这两步路。
可以靠她近些,好像身上都会舒服一点。
慕不逾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一字一顿道:“妻子不是我的妻子,女儿,也不是我的女儿。”
薛宁睁大眼睛,使劲掏了掏耳朵:“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妻子不是你的妻子,女儿不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慕不逾紧盯着她道:“是薛师弟的。”
薛师弟?
慕不逾的师弟,姓薛……
是薛琮!!!
薛宁想起江暮晚说过的话,薛琮被倾天设计,与自己的师姐有了一夜,那个师姐是聂槃。
……所以,慕不逾知道这件事。
妻子不是妻子,是指聂槃不是他的妻子。
那女儿……
该不会是她想得那样吧!
“看你脸色,是已经知道薛师弟和聂师妹的事。”慕不逾声音很轻,“但你不知他们有个女儿。”
薛宁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傻在那里呆滞地消化这个消息。
所以说,无争仙府真正的大小姐慕妏,根本不是府主慕不逾的女儿,她是聂槃当年和薛琮一夜糊涂生下的孩子。
……是了,慕妏没比原身小多少,但这么多年来,过得是原身没法比的日子。
慕妏自己肯定是不知道这件事的,那薛琮知道吗?
薛琮还活着的时候,原身每次与慕妏有争执,他最后都会指责原身任性,事后虽会弥补安慰她,却总是叫她尽量避开慕妏,不要去招惹,从不曾为原身真正出过头。
薛宁脸色难看至极,幸好原身已经不在了,她如果还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不知该多崩溃。
“聂师妹因那次有了身孕,修士子嗣艰难,她心悦薛师弟,也不想要失去这个孩子,但她知道薛师弟若知晓这个孩子是他的,必然不会让她留下来,所以找到了我。”
“她求我与她假结道侣婚契,帮她给孩子一个名分,我亦想借她摆脱俗事烦扰,便答应了。”
“我与她素来干干净净毫无瓜葛,只是交易。我此生从未与任何女子有过亲密之举,以后也不会。”
所以也就不可能找聂槃去解这个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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