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逸年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也谢谢你能给我们这个提醒,让我们知道情况,不然我们一直被蒙在鼓里。”
提起这事他很是一声叹息:“当年这件事是我爹地处理的,我年纪小,又在国外,我爷爷也在欧洲休养,至于其他的叔伯,更不至于插手此事,我爹地坚决认为那不是他的孩子,自然大家也不会多想,我们当时对林家母子也不熟,所以——”
他抬起手,揉了揉脸,苦涩地道:“其实我现在想想,我可能在小时候曾经见过他,应该是我十四五岁那年回国,恰好看到他妈妈带着他来我们家,似乎想见我爹地,不过我爹地好像很是嫌恶的样子,根本见都没见,直接让人赶出去了,他对我们说那些人一再纠缠就是想要钱。我当时年少,况且还有自己的学业,所以没有多想,就匆忙离开了。”
他叹了声:“如今我已经把他这些年的经历都查过了,他们母子这些年不容易,他自己当了虫仔,也受了很多苦,才走到今天。现在想起来我难免有些后悔,当年我但凡多花一些时间稍微了解这些事,也许就不一样了,无论如何,他也是我的弟弟,我至少能够提供他一些帮助,不至于让他那么辛苦。”
叶天卉听着,却是能想象当年的情景。
这是林见泉的不堪,他妈妈带着他走投无路了,也许是吃不上饭了,要饿死了,去哀求别人的怜悯,却被轰出来,这个时候却看到还是翩翩少年的孟逸年走出家门,体面矜贵,时髦又有派头。
人性中但凡有一丝丝的阴暗,都会酸涩,都会觉得这世间许多不平。
孟逸年继续道:“不过我也明白,如今事情早已过去,他熬出头了,已经是一个我们孟家都要思量研究的人物,我现在跑过去说,想让他回到孟家认祖归宗,他必然是不屑了。”
叶天卉很满意地欣赏着孟逸年的无奈,道:“你看,你也想得很清楚,他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我的提拔,也不是谁给的机会,而是他自己的努力,锥在囊中,终归会锋芒毕露,其实他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大放异彩,这样的他,必然有着异于常人的傲骨,他又怎么会被你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孟逸年望着叶天卉:“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不想强人所难,但是叶小姐,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相求。”
叶天卉:“哦?”
孟逸年:“现在我们家也开过家族会议,我爷爷和我爹地都希望他和他妈咪回心转意,让他认祖归宗,毕竟他是我们孟家的血脉,我们也不希望他流落在外,不过这个又不是一时的功夫,所以关于见泉的事,我有个不情之情。”
叶天卉听着,语气有些讥诮:“哦,你孟家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敢情以前是狗在外面捡垃圾吗?”
孟逸年苦笑:“我知道这是我们孟家的错,事到如今,你怎么说我们都认。”
叶天卉:“行,你说吧,你的不情之请。”
孟逸年:“我想要见泉的合同。你出价吧,只要你能出价,那我就能接受。”
叶天卉一听,惊讶地看着孟逸年:“你在想什么,比赛在即,这是我麾下王牌战将,你竟然想花钱买走?”
她不免好笑:“孟大少爷,咱们也认识一段时间了,彼此留个脸行不行,你既然知道这是不情之请,那为什么还要开口?你觉得我能答应你吗?”
孟逸年听得越发无奈,他素来知道叶天卉说话够狠,但没想到她就这么直接,简直是快刀手,几下子就能把人割得体无完肤。
他苦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我想说的是,我希望你把合同转让给我,但是在这之后的几年里,依然让他在你手下效力,这样可以吗?”
叶天卉听这个,便明白了:“说白了还是面子吧,你们孟家的面子不允许你们家的血脉在我手底下干活。”
孟逸年:“你可以这么认为。”
叶天卉:“可是他答应了吗?他答应认祖归宗了吗?
孟逸年顿时神情无奈。
叶天卉自然看出来了,她望着孟逸年,叹道:“在我们继续这个话题前,我先和你说说我是怎么和他认识的。”
孟逸年点头:“好。”
叶天卉也就和孟逸年提起来,提起来那双垃圾桶后充满渴望的眼睛,提起来那两块老婆饼,提起那个在大雨倾盆中拼命匍匐在马背上的瘦弱虫仔,也提起那个险些在惊马中丧命的他。
最后叶天卉道:“他这一路走来不容易,我们是贫贱之交,所以如果他想认祖归宗,却因为和我的合同让他的身份蒙上了瑕疵,那我确实是可以解除的,解除合同放他自由,让他去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少爷。”
她摊手,很无辜地道:“但问题是他现在并没有要认祖归宗,既然没有,那你为什么要找我来说这个,有意义吗?他和你是什么关系?事实上他根本不承认和你的关系,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把合同转让给你?我是那种随便出卖属下的人吗?”
孟逸年一时无话可说。
过了片刻他才道:“他和他妈咪都很倔,任凭我们怎么劝说,他们都不同意。”
叶天卉道:“那你们想想办法,你要知道,十五年前,一个弱女子走投无路,在羞辱、唾弃以及被爱人抛弃的痛苦中站起来,生下了他,你们不认他,反而羞辱她;十二年前他们母子走投无路,他妈妈领着年幼的他上门乞讨,希望你们施舍,你们还是不承认。”
孟逸年面上羞愧。
叶天卉说的是事实,而且是他爹地干出来的,他无法辩驳。
叶天卉笑得嘲讽:“十五年后,他在赛马场一战成名了,你们要承认他了,想让他回归孟家了,你说他妈妈又怎么会愿意?这个时候你们不多拿出一点诚意来,怎么可能呢?”
孟逸年疑惑:“诚意?”
叶天卉:“你们为什么想认他?是不是想让他给你们跑马?是不是想摘现成桃子?”
孟逸年道:“并不是因为这个,我也说了,即使他认祖归宗,即使我拿到合同,他依然能继续为你跑马,我们只是希望孟家的子嗣能够认祖归宗。”
叶天卉笑道:“不要说得那么大方,好像我得求着你们让他继续为我跑马,你得搞清楚——”
她淡淡地望着他:“现在,我让他继续跑马,他就得继续跑马,我让他待在马厩里一事无成,他就能一事无成,我手握三十年合同,他的前途命运都在我的手里,现在是你们要求着我让我出让一部分权利。这话,我就搁这里,即使走到你们孟家老人家面前,也是这个理,我也这么说。”
孟逸年深吸口气。
他素来知道叶天卉不是什么好惹的,现在越发发现,这人不好惹。
他也当然明白,林见泉作为叶天卉手底下第一爱将,显然她不可能雪藏他,她就是要告诉孟家,我拿捏着你们孟家的子嗣,你们就得给我听着。
他有些无力地看着叶天卉:“好,你说吧,我现在该怎么办,我都听你的行吧?”
叶天卉略沉吟了下,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如果他不认祖归宗,你们就不认他这个亲人了,就彻底把他当成陌生人看待?”
孟逸年摇头:“不会,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认,这是我们家里老人说过的。”
叶天卉:“这不就得了吗,既然无论他是否认祖归宗,你都是把他当亲人看待的,这个时候你就要表现出你亲人应该有的样子。”
孟逸年茫然。
叶天卉:“还需要我给你讲吗?赶紧送钱送房子送地啊,你们孟家虽然在赛马场选址问题上栽了大跟头,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们有钱得很,你们总不能告诉我,你们一毛不拔只有他认祖归宗才能分他点什么吧,难道他不认祖归宗,你们就不给他钱了吗?“
孟逸年听着恍然:“你说得倒也是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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