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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剑(86)

“你倒是命大,谢衡之亲自前来, 你竟能毫发无伤, 分明是你偷东西,平白要打伤我……”

他一边说着, 又忍着疼,猛地钻入水中捞鳞片。

见十二这么努力,等他钻出来, 虞禾忍不住问:“这次失败, 你我倒欠八百金,那你还差多少?”

十二冷笑连连, 说:“八百金,笑话,是一千六百金,你在自在飞花这么多年,还不知曲流霞的良心有多脏吗?我加入自在飞花已有三十多年,起初只欠了两万金,如今还差六万多金。”

他愤愤地说着,牙齿都用力到磨出咯吱声。

虞禾都有点听傻了,任务完成一人四百金,任务失败罚金一千六百金。

在曲流霞手底下办事,还真是贯彻了越努力越不幸。

她现在都有点怀疑,即便霁寒声凑够了她赎身的钱,曲流霞也未必会轻易放人。

更何况姑射山的修士不食人间烟火,除了些法宝器物以外,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她多半还得靠自己努力一下。

等十二泡得皮肤都发皱了,他才终于失望地钻出水面,抱着一兜子鳞片唉声叹息,言语间不乏对虞禾的埋怨。

虞禾虽然欠了钱,心情却不算太差。能与霁寒声重逢,于她而言已经是最珍贵的事。

何况有了霁寒声的帮助,她也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一般胡乱摸索回家的方法。

姑射山不在中州,已经到了魁州的地界,虽然路远又偏僻,却是九境之内存世最久的仙门,藏书的丰富程度甚至更胜于栖云仙府。

虞禾不相信这世间万千奇闻怪事,没有人与她有相似的经历,多少也能找到记载。

两人赶在冒名顶替被查出之前离开了瑶山,返回自在飞花复命。

临走前,十二还找了瑶山的医修讨了好些伤药,以免楼里的医师日后趁他病漫天要价。

虞禾毕竟不是原先的十九,回到自在飞花之前,望着那深不见底的深渊,心底还是有些发怵,不像十二没有一丝犹豫,起剑便往下跳。

她磨蹭了一会儿,等做好心理建设才从崖顶往下一跃,利用风劲托着身体,轻盈地落在楼台之上。

然而等她站稳后往里走,却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直到听见先她一步的十二忽然出声:“今日怎么不见人客,该不是谢衡之要找上门了吧?”

虞禾脚步一顿,抬起头朝内室看过去。

往日乐舞彻夜不停的自在飞花,如今空荡荡的,连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有人看到十二,说是有事要交代便将他领走了。

虞禾准备绕过大厅回到自己的居处,却发现大厅乱糟糟的,酒水洒了一地,桌子也七歪八斜地摆放着,只剩下一个扎眼的红衣身影坐在矮桌前给自己倒酒。

而就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板上,赫然被打穿了一个大洞。

虞禾经过的时候瞥了一眼,地板之下连着凸出的石壁,连同石壁都被打穿了,甚至能透过大洞看到黑黢黢的深渊。

应该是曲流霞太遭人怨,哪个暴脾气的人客或者是她怨气通天的同僚干的。

想来不是谢衡之找上来了,否则此刻整个自在飞花都该被砸得粉碎。

“任务失败了?”曲流霞忽然出声。

三秋竞魁上发生这么大的事,作为情报贩子,曲流霞早已知晓其中内情,于是也没有多问。

虞禾有些担忧,谢衡之找上她一次,是霁寒声等前辈赶到及时,才让她逃过一劫。

按理说下一次遇上了,谢衡之还是会对她出手。她既不想背十九的锅,也不想让谢衡之知晓她复生的事,日后可怎么办是好。

虞禾忍不住问:“我回到自在飞花之时意识不清,身上当真没有谢衡之的东西吗?他找去瑶山,似乎是认为我偷走了他的什么法宝,若不交出,对整个自在飞花都是大麻烦……”

虞禾说的委婉,曲流霞听得冷笑一声,说:“你觉得我为了扣钱,收了法宝却骗你说任务失败。”

他嗓音忽然拔高,像是要严肃地声明什么。“我且坦白告诉你,这件事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没有就没有,生气做什么?”

地上乱糟糟的,酒香混着脂粉的甜香,缭绕在整个内厅,连带着虞禾的衣衫也沾染了这股香气。

曲流霞面容苦涩地饮酒,闷声道:“你的同僚又多了一位,排行三十二,你是这里的老人了,记得多指教他。”

虞禾抬步便要离开。“我没这闲工夫。”

“一百金。”

她脚步一顿,下意识换算,一百金,抵尚善的两片鳞。

犹豫片刻,她点头道:“好吧。”

等虞禾上了楼,脚步声渐渐隐去,曲流霞还坐在原地阴着脸。

他将酒杯重重摔在桌上,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脑子有病……”

——

虞禾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立刻将门关紧,将腰兜里发亮的镂空银球提出来。

“虞禾,你还好吗?”

“我还好,我已经回到自在飞花了。”

小小的应声虫肚子一鼓一鼓的,模仿着霁寒声的声音与她对话,同时也将她的声音传了过去。

“没事便好,曲流霞曾拜入阳关道,后因出卖师门被驱逐,此人阴险狡诈,唯利是图,你一定要当心。”

虞禾坐在地上,忽地笑了一声,虫子安静了一会儿,又响起声音:“笑……笑什么?”

“我现在听到你说一大段的话,总是觉得不习惯。”

母虫那边的霁寒声一时间没吭声,子虫便也跟着沉默,好一会儿,才听到他轻声说:“我也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话多。”

霁寒声还在返回姑射山的路上,他不放心虞禾一人回到自在飞花,只是现如今她的麻烦,他的确帮不了什么,留在她身边反而会有更多不便。

离开瑶山后,他时不时看一眼腰间的应声虫是否有动静,奈何母虫始终沉默无声。

他担心自己会打扰到虞禾,因此按捺了许久,直到此刻才忍不住叫醒了母虫。

虞禾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听到你的声音,我才好心安。”

隔扇被推开,凉风经过深壑,吹进了虞禾的房间,将屋子里的书翻得哗啦作响,珠帘也轻轻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撞击声。

虞禾心上某个坚硬处,好像忽然柔软了起来。

“如果每日无事的话,跟我说说话吧。”霁寒声犹豫了许久,才终于将话说出口。

五十年不见,失而复得的人,就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既然不在他身边,总要说些什么,让他知晓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谢谢你。”虞禾盯着那个小虫,眼眶忽然有点干涩。

现在这个世上,所有人都当虞禾已死,也早就不记得她了,唯有霁寒声记得,也是此刻唯一知晓她存在的人。

正说着,房门忽然被敲响。

虞禾将银球扣上,走去将门打开。

一个青衫男子站在门口,乍一眼,只觉得仪神隽秀,身量很高,只是皮肤太白,显得有些虚弱。

“见过前辈。”

虞禾在自在飞花短短几日,已经将她的倒霉蛋同僚都认清了,不记得有这么个人物。

“你是新来的三十二?”

“是。”

虞禾狐疑地打量着他,这怎么都像个书香世家的矜贵公子,真的要跟他们一起做些坑蒙拐骗杀人越货的事吗?

“你先进来吧。”

虞禾侧过身让他进门。

自在飞花建的很大,她所在的这一层,都是这座楼阁中最顶级的杀手。他们来自天南海北,有仙门修士,有无名散修,也有妖魔。

十九在自在飞花的时间很长,也是他们中修为最高的人族修士,因此才会被派出去捡漏谢衡之。

“你是人族?”虞禾对魔族的印象并不好,自在飞花的魔族也是同样,大都喜怒好杀,冲动行事。

三十二点点头,在虞禾身侧坐下,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她颈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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