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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寒声……
又是霁寒声。
虞禾在美梦中见到了霁寒声,为什么?是什么梦?
已经是幻像中都要出现霁寒声的地步了,明明从前不是这样的,她对过往当真已经没什么留恋了吗?
谢衡之不明白,这么久过去了,他将过往攥得越来越紧,虞禾却已经悄然松了手,想要彻底了结这段情爱。
说到底,她与霁寒声相识半载,不过是年少绮梦,如何比得了他们经年累月的相知相伴。
谢衡之这一生,想要的东西总能得到,似乎只要足够强大,没什么是摘不下的。从来只有旁人向他投来或艳羡,或嫉妒的眼光。
就算他入了魔,承受更多不同的目光,他也依旧不放在眼内。
有人说到同情,他只觉得可笑。
谁敢同情他,谁又配同情他?
唯有这次他才真切地体会到,原来不是足够强大,就能将一切紧握在手。从一开始便无法掌控的,到了如今,依然会一次又一次地背离他所想。
心底狂乱的那团火,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似乎连他的喉舌都感到焦哑痛苦,在虞禾面前的时候,竟是再难说出话来。
不甘又愤怒的火焰,正是他从未品尝过的嫉妒。
谢衡之扭过头,目光阴冷得吓人,尚善那点同情的话都憋了回去。
“你该走了。”他忽然说道。
尚善有些纠结,示意谢衡之给他解了契约。“你要是死在这儿……”
“没那么轻易。”
谢衡之抬起眼,看着树上一个男子。
公仪蕤无知无觉地陷入睡梦中,腰间属于济元药宗的玉牌垂落着,随着凉风吹过而轻轻摇晃起来。
一般谢衡之说不会死,那就是真的不会死。
尚善也不敢继续在这儿留太久,看着月光下的人游魂似的往树下走,连他一只魔族都觉得场面诡异。
“你要是也跟他们一样做梦怎么办?”
“一场美梦,也没什么不好。”
“虞禾要是趁机躲起来,跟霁寒声隐居,你再也找不到她了。”尚善准备离开,又忍不住碎嘴地说了两句。
谢衡之虚弱地笑了一下。“她这么在意你,我扒了你的皮,或许就能将她逼出来。”
尚善立刻化出原形,头也不回地飞走。
——
疆黎有着各种不同的部落,风俗与中州大不相同。
尤其是乌山一代,玉玲琅并非楼疏雨一般的纯魔之身,而是有魔族血脉,后人又世代以邪术修炼的魔修。
玉玲琅擅蛊,手中的骨鞭名唤赤蚺,同样含有剧毒。
虞禾以前在栖云仙府的时候,前辈们就着重讲过十二楼与乌山的魔族。玉玲琅虽然功法与修为都不比楼疏雨,却比脑子一根筋的魔族更擅长玩弄人心,与人对战之时也都是些阴损的手段。
鹤道望给了虞禾用来联系霁寒声的咒符,奈何霁寒声多半是灵力受制,一直没有动静。
她换上疆黎女子的装扮,一路赶到了乌山的地界。
疆黎虽有玉玲琅作祟而混乱不堪,但也正因玉玲琅一族的功力只能由女子传承,而让整个乌山都有着排斥男子的风气,许多疆黎女人遭遇不公,会到乌山附近寻求庇佑,甚至是去修炼邪术。
这也导致乌山虽然是魔族聚集之地,却有着许多人族的城镇,甚至对玉玲琅颇为推崇。
虞禾混在乌山的城镇里,想要打探出一些霁寒声的消息,却发现人群熙攘的道路上忽然喧闹了起来。
她瞅了一眼,只看到是什么人被围了起来,正想凑近点,就听一人冷声道:“退开!”
随后琴音铮然一响,灵气的震荡直接开出一条路,挡路的人群纷纷被推到两边。
琴无暇衣衫飘逸,一张美得令人心惊的脸,与这闹哄哄的街市格格不入。
他目光探寻,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紧接着因为一无所获,面色不禁沉了下去,收起琴大步往前走。
虞禾几步跟上去,却被他轻斥一声:“够了!”
她愣了一下,直接一把抓着他,指着自己的脸。“是我,你不记得我了?”
琴无暇回过头,皱着眉想了一下,似乎终于有了点印象。
虞禾见他眼神警惕,连忙道:“我和谢衡之不是一伙的。”
琴无暇微微颔首。
“柳姑娘已经同我说过了,你为何在此,他们正在找你。”
“我在疆黎看到了泣月,她中了幻术,现在可能有些麻烦。”虞禾认为还是有必要和他说一声。
然而琴无暇并没有露出担忧的表情,反而是立刻沉下脸色,冷声道:“她与我没有关系,不必告诉我。”
虞禾惊讶:“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吗?”
“不过一厢情愿,我从未认可过,也请姑娘日后莫要再提。”他被惹得心中不悦,说完抬步就要走。
虞禾心中不平,本想追上去,手中的咒符却有了反应。
她连忙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小声问:“霁寒声,是你吗?”
咒符有流光环绕,发出些细微的响动。
“虞禾……你的话,我都听见到了,只是……陷入迷阵,无法回应。”
里面传来霁寒声断断续续,略显模糊的声音。
第75章
虞禾听到霁寒声的回答, 知道他没有大碍,总算也松了口气。
“我没事,不必管我……”
霁寒声那处的声音听着模糊, 虞禾隐约听到还有一个人在说话。
“还要多久才能出去,再耽搁你我都要化成血水了。”
虞禾的心又吊了起来,忙问:“当真不用我去帮忙吗?”
她怎么听着那个人的声音这么熟悉?
“这个阵法要从里面攻破, 你来了也是无益,放心吧。”霁寒声说完后, 咒符的流光黯淡下去, 再没有了声音。
虞禾越回想越觉得那个声音像极了曲流霞,不由地担忧霁寒声的安危。
曲流霞根本就是个没什么原则, 极其善变的人, 分明与魔族往来密切,却又曾是阳关五杰之一。
阳关道虽然鄙弃凡人,却更仇恨魔族,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在这两边反复横跳,也难怪出卖了阳关道被当叛徒赶出来。
霁寒声为人正直, 姑射山又关系简单, 最不擅长应付什么阴谋诡计。
虞禾总觉得霁寒声会和她一样被曲流霞算计。
不过此时此刻,他们二人被困在一起, 倒也不是什么太差的局面,毕竟曲流霞见识多,又是出身疆黎, 总比她去了添乱要来得好。
虞禾连着赶路也疲累不已, 想办法跟鹤道望联系上,交代了霁寒声的处境。
鹤道望听闻后, 只说:“既如此,待他脱困,你们二人立刻离开疆黎。”
虞禾也是这么想的,虽然她现在魂识的事情还没解决,但暂时也影响不了什么,反正她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回家的法子。
比起魂识,眼下更紧要的是远离谢衡之。
她将自己是异界之人的事说给霁寒声听的时候,连他都觉得此事匪夷所思,好久都没缓过神来。谢衡之却轻飘飘地接受了,显然根本不把这种事放在眼里,只要不影响她留在他身边就行。
如果知道了她要魂识回家,谢衡之必定会想尽办法阻拦,强行将她困住。
虞禾虽然不是什么正直无私,舍己为人的正道栋梁。但她好歹也是个受过教育,在大街上都不乱扔垃圾,过马路永远乖巧等绿灯,有着普世价值观的正常人。
她记得那些死在谢衡之手上的人,也记得自己被谢衡之一剑穿心的痛楚。
不怨恨他,只是因为她觉得怨恨人是一件很累,很消耗自己心力的事,并不是觉得这些能够被忽视,甚至被放下,能够让她毫无芥蒂地再续前缘。
更何况从始至终,她都只是被动承受的人。
无论是谢衡之抛下她回到栖云仙府,还是如今他一意孤行令她复生,自以为是地要她回到从前。
仿佛只要是他的意愿,她都只能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