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鸣认识寿嘉勋电脑，把自己「小本本」放旁边，然后深吸两口香味复杂的污浊空气，走来沙发椅这边，坐到寿嘉勋身旁小声质问：“说好咱俩单挑，你带这么多人什么意思？敲锣打鼓给你助阵啊？”

寿嘉勋哈哈哂笑，抬手往旁边划拉一下：“他们写他们的，我写我的，各加各的班，拼个房而已。”

雍总监压低嘴角叹气：“你可真行，在老家天天上班够累的了，好不容易出来放松一下，还让人加班。我是你老板，第一个把你‘炒’了。”

“胡说。”寿嘉勋轻笑着吁出一缕青烟，捻熄烟头：“你如果是我老板，肯定爱死我了。”

雍鸣一脸苦大仇深，侧目盯住寿嘉勋亮晶晶双眼：“……哎我说，你能把烟戒了吗？”

“Why？”

“Omega抽烟，对孩子不好。”精准踩死寿总雷区——他是故意的。

但是今天寿嘉勋心情好，不生气，乐不可支拍自己腰腹点头：“等我怀上就戒。”

不仅不生气，还反过来关怀身旁老Baby：“你确定不吃啊？”

在得到对方准确答复：“没胃口！”之后，笑嘻嘻提议：“那就开始呗？”随即二人一同起身。

梁助理好似会移形大法，忽然一下子出现在寿嘉勋身后，帮他提外套后领襟，帮忙对方脱掉西装外衣。

雍鸣本来想回头损他俩几句，但一低头看见寿嘉勋左手缠绷带，顿时瞠目扬眉调侃：“呦！战损？你这只蹄子还能用么？”

寿总轻蔑撇嘴：“让你一只手。”

他下属同事听见雍鸣说话，也纷纷围过来表达关切，问老板怎么把手弄伤了？

梁波好似看热闹不嫌事大，替寿嘉勋回答：“他昨天去参同学会来着，后来出了点意外。”

大家听完更觉迷惑：“‘同学会’不就是吃点饭、喝点酒、唱唱K？”

——“参加同学会，听说过伤心的，怎么还能伤手呢？”

——“现在同学会新增什么凶狠节目啦？”

寿嘉勋端起胳膊，垂眼审视自己“猪蹄”，心说我讲实话被人揍了，好像有点丢脸。不如扯个小谎：“嗯，掰腕子用力过猛……没事，手指头还能用。”

众人显出啼笑皆非表情，暗诽自家老板可真争强好胜，玩个游戏舍得把腕子掰折。

——“这得使多大劲哈？”

雍鸣比别人更“欠”一点，眼神好奇，撇嘴打量伤患：“你打开包装，给我们看看呗。你是跟Alpha掰吗？对方无损，你重伤？”

寿嘉勋回他个自信满满的微笑：“当然不是，我把他胳膊掰下来了。”

“死鸭子嘴硬，有毛病。”

“关你屁事。”

他俩见面很难心平气和互动超过十句话。

谈工作除外。

俩人大马关刀并排坐会议桌一把头，连姿势都差不多。

雍鸣从桌上抽张便签纸，啪一声拍在面前桌面上，回手从玻璃墙上摘只马克笔，行云潦草一通勾画。

寿嘉勋侧首旁观，嘴角下撇满脸嫌弃。

但是等雍鸣指着草稿问他意见时，他倒是也没能挑出什么毛病。

随后雍总监把草纸从中间撕开，一半拍给寿总，一半留自己跟前：“你来那边，我来这边，开完题再兑一遍，然后正式起稿，成吧？”

“嗯。”寿嘉勋点头，但忍不住挑刺：“瞧你这活干的，狗啃都比你讲究。”

雍总监言简意赅反驳：“少放屁。”

二人嘴上忙碌，手上也没闲，同步掀电脑，新建幻灯片，简单设置底板后立即“开题”。

所谓“开题”，就是把每页要写的内容先标个主题出来，通常每页不超过三句话，类似于写论文搭框架。

新手一般会先列目录，这样更容易强调出逻辑感。

写稿三年还没离开这行的，差不多可以算成手，超过五年一般就可以当师父了。

雍鸣这种从未离开一线，手艺打磨十年的行业翘楚，基本可以给高校出教材了。

而寿嘉勋两辈子加一起写了二十年，雍鸣在他眼里也就是个“弟弟”。

可他如今顶着张二十出头的青春面孔，虽然自我标榜三十多……但是在真正三十多岁的雍鸣眼里，实实在在也是个“弟弟”。

反正半斤对八两，谁也不服谁。

梁波在他们起稿的时候，大包大揽收拾会议桌，清理垃圾，挪开吃剩的“海鲜大咖”跟小龙虾，询问同事们需不需要补充饮料。

在座诸位除寿嘉勋，每人心照不宣地补了杯咖啡。

其实寿嘉勋熬夜也会犯困，但由于“怕死”，他选择抽烟提神，凭一己之力把整间“自习室”搞得乌烟瘴气。

直到把一整盒烟抽空才停下来，好在这种付费空间排风系统良好，不然物业早把他抓出去罚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