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后的黑夜比冬日的夜晚热闹,虫鸣不再沉寂,彻夜嚣闹,隐秘处或许还有小型野兽出没觅食。
风仍带凉意,江言借着火源汲取暖意。他剥好竹笋,洗干净,用专门处理食物的燧石切割开。
他又往石锅上烧了些水,把弄干净的竹笋放入煮熟,再焯水盛出,倒在石台用燧石切断切细。
切好的竹笋装入碗内,江言取了块蒜剁碎,从木架上拿起串好的猪肉,割出部分,洗干净切片。
从洞口外隐隐飘入些许湿意,微小的雨,落在肌肤上十分柔和。
江言头也不抬,使唤撒特德:“把挂在外头的兽皮收回来,别一会儿淋湿了。”
撒特德收了兽皮入洞,江言已经起锅下油,爆着蒜香开始炒猪肉。
竹笋混着猪肉一起炒,倒入舐水,清水,烧着大火收汁。
江言将菜盛入碗内,夹起一筷子往嘴里送。
时隔半年再次尝到鲜嫩酸口的笋,江言内心百味陈咋。
半年算起来并不久,可对于他来说,不同的世界,半年光阴仿佛过了漫长的岁月。
他格外安静地吃了片刻,收拾好情绪,把碗推向撒特德面前,眼睛闪过亮莹莹且湿润的光。
“撒特德,快尝尝我的厨艺。”
撒特德如今拿筷子的动作已经相当娴熟,他先夹起没吃过的竹笋,味道对于他而言很是奇妙,一种鲜嫩脆口的味道。
江言盯着撒特德,男人至少停顿几息。
他问:“不喜欢么?”
这份竹笋炒肉,江言认为挺好吃的。
撒特德低声道:“没吃过这样的味道。”
江言轻笑:“觉得奇怪?”
他干脆用自己的筷子夹起竹笋,再往对方嘴边送。
“再试几口。”
撒特德垂着目光,看了一眼小人儿,不露形色地把竹笋咽进嘴里。
最后,撒特德只对肉下筷子。
经过江言的观察,他猜测撒特德估计不怎么喜欢吃笋,咸一点,稍微重点口味的似乎也不喜欢,下次备一份比较清淡食物留给对方就好了。
微雨湿润的夜晚,撒特德怀里抱着温暖柔软的小人儿。
这几日总被江言有意回避,晚上江言洗了澡,散发出好闻的气息,他本来只想抱着人睡,此时忍不住揭开兽褥,掌心没入。
江言白日都在忙土窑的事,累得很,睡前还特意叮嘱过撒特德半夜叫醒他,争分夺秒地抓紧机会休息。
身后升起一阵阵又麻又奇怪的感觉,江言迷迷糊糊睁眼,觉察撒特德的手指正以曲起的角度刺弄,吓得立刻精神。
他狼狈地别开泛红的脸,忍着羞耻往床后挪,和手指分开时,听到令他难堪的声音。
他浑身颤栗,甫一开口,嗓子哑干。
“什么时候了?”
撒特德神色深晦,江言抿唇:“我去土窑那边看一下火。”
又道:“你别这样,陶瓷没烧好前,我都要忙很晚的。”
江言躲在兽褥里,看撒特德约莫冷静下来了,之后起身稍做收拾,去看土窑的火。
他要回避,也要工作,顺势离开山洞最合适。
潮湿的夜色,撒特德抱起江言,拢好兽褥,迅速外出。
很快,撒特德把江言带到土窑。
窑洞底下的火还未熄灭,江言掀开遮挡的树叶,拿出几根粗木添上,成功把新木燃起后,让撒特德带他回去。
半夜之后的气温还是比较低的,江言迫于现实只能回山洞里避寒。
一来一回,若江言自己行动,至少要二刻钟,撒特德带着他,眨眼几下就回到了山洞。
他从兽褥里钻回床上,继续阖眼,撒特德没像刚才那样,这才安心地睡了。
连接几日,江言按时到土窑那边添柴续火。
黎明将至,他再次来到窑边,用棍敲了敲窑壁,听着声音,揭开覆在顶端的泥和竹片,待烟雾散去,棍子先敲内壁,最后敲了敲陶器。
江言用几片叶子垫着手,取出第一个陶盘,放在耳边敲了敲,陶盘咚咚响,声音偏沉闷。
反复几下 ,确定陶已经已经烧好了。
他陆续取出剩下的陶,经过检查与敲打,有十九个陶器目前是烧成功的,其他几个发现了裂痕,还有的刚拿起就碎了。
江言把陶器带到不远的泥塘附近,用水清洗,十九个陶器逐个盛水,滴水不漏。
烧陶的结果比他预期想的好一点,江言望着水面浮起的微末残红,连日来的辛苦得到了回报,心情大好。
泥塘一侧起伏着高峭的山壁,江言扯了扯撒特德:“我们上去吹会儿风,忙了好几天,放松一下。”
撒特德抱起江言来到山顶。
山顶上凉风拂面,草木携霜,目视前方,天空广袤,云层透出灰白的亮色,浮出浅浅光晕的朝日红彤彤的,使人心神开阔,人之渺小,所有心绪也变得开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