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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年方八岁(科举)(57)

作者:王廿七 阅读记录

自古疏不间亲,毓秀也只能宽慰道:“你父亲对你还是很好的。”

青筠修长的睫毛低垂,说到父亲,就更不能细品了,常年连发妻的忌日都要她和哥哥提醒着,她向来以为父亲做不了继母的主,可她愿意跟林家来往,立时就能做主了,更遑论继母也未能耽误她纳妾,可她做女儿的,总不能怨怪父亲娶妻纳妾吧,所以化作淡淡一笑,并未接话。

毓秀以为她怪刘员外娶了继母,又道:“这世间男人,像我大弟那样坚持不肯续弦的毕竟是少数,他一个人带着儿子尚且能过,若是女儿呢?丧妇长女,若是没有继母,议亲都难。”

青筠又是一阵沉默。

青筠微低着头,她想,其实她现在也难。继母一心拖着她,拖够了草草打发掉,父亲对功名的执念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巴不得自己是个女子,扑身嫁给林长济做继室,可她受过继母的苦,早就发了誓,绝不为人继母。

更何况,世人都喜爱林长济那样的儒雅清秀的君子,她却觉得略显单薄,还不如……想到那个逆光走来的身影,再一想到那个六尺壮汉素手调汤的样子,青筠不由俏面微红,她素来不是忸忸怩怩的性子,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哎呀……”毓秀见她脸红,惭愧自责道:“我跟你一个在室的女孩儿说这些做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味过毓秀的话:“林姐姐,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丧妇长女难议亲……”毓秀道。

“不不,上一句。”她说。

“我说我大弟坚持不续弦,一个人带儿子。”毓秀又道。

“真的吗?这可真是太好……”青筠神色变了数遍,才掩住愉悦之情,改做满目悲悯:“真是,太感人了。”

“是啊,只是苦了孩子。”毓秀叹道。

但细想之下,林长济自来又当爹又当娘,倒从未让林砚受过什么委屈,所以续弦与否都看他自己的意愿,全家人也是不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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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学有大小月课,虽已变得名存实亡,但通过科试的生员,每月初和月中,都要去学宫听课,以便学正定时点评考卷,考校功课。

他们便去牙行,长租了一辆宽敞略新的马车,并雇了个车夫,供家中驱使。

林长济为人处世尚算练达,科试成绩又好,很快在府学中结交了几个不错的同窗,如科试第二的顾庭之。

相比之下,科试第一的陈谦则显得疏远许多,他是院试案首,又出身名门,累世官宦,从小受到“进则理学、退则风月”的影响,为人雅致风趣,但与谁相交都是平淡如水,不远不近,林长济不过与他打过几个招呼,算不上相熟。

每来府城,总少不得要拜谒宗师,参加文会,应酬同窗,以免闭门造车,这是每个考功名之人的必经之路,林砚前世也是如此,彼时家境殷实,对花钱没有概念,如今看来,科考之路上,许多花销是无形却又庞大的。

难怪常有人说,普通人家举三代之力方能供一个子弟读书科举,而庶民之中真正能考取功名的,更是凤毛菱角,当中辛酸不胜枚举,却依然有无数人前赴后继的去博一个功名,举全族之力谋一个进身之阶。

如此便进了六月。

天气是湿湿黏黏的闷热,既不出太阳,又没有一丝风。

这样的天气是最熬人的,林砚上身只穿了件猩红色的无袖小褂,豆绿色的细棉布裤子,赤脚坐在桌子上,为林长济打扇子。林长济眼看着他的举止越来越像个小童,无奈笑笑,又埋头书本之中。

长世和长安从乡下回来,被暑热折磨的打不起精神来,刘员外提醒他们多收棉纱和茶叶,朝廷有重开海贸的苗头,易私贸为公贸,介时松江棉销路大开,江宁县作为供给棉纱的重要产地,棉纱的价格也会跟着水涨船高,茶叶就更不必说了。买进卖出,是大赚一笔的好时机。

秋池从后面出来探了探头,见他们都回来了,又回了后院,不多时端着个大托盘出来。别看她瘦的皮包骨,力气却一点也不小,端着七八个装汤水的大碗端着毫不费力:“我家小姐命我煮的酸梅汤,用乌梅陈皮山楂熬了一个时辰,又放在井水里镇了一个上午,赶紧喝了消消暑。”

林长安瞧着那酸梅汤满口生津,笑道:“刘小姐一来,我们就有口福!”

林长世也忙道了谢,端过碗来啜了一口,吩咐掌柜和伙计们一起来喝。

林长安瞧瞧大伙,看看秋池,用手肘碰了碰林长世:“哥,去楼上谢谢人家的好意吧。”

林长世微微怔了一下:“哦,好。”

秋池又往他手中塞了两碗汤,道:“李掌柜和账房罗先生在楼上,烦劳二公子给他送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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