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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年方八岁(科举)(16)

作者:王廿七 阅读记录

林砚对此不置一词,从林长济过往的文章来看,他的经学基础可谓十分扎实,行文虽有些暮气,却胜在古拙沉厚,只是常年拘泥于钻研四书五经,涉猎太窄,立意也不够深远。

其实就秋闱来说,林长济现有的水平绰绰有余,但到了春闱和殿试,汇集两京一十三省最为拔尖的读书人,谁拿不出一手花团锦簇的文章,要想高人一筹,从众多锦绣文章中脱颖而出,还是要凭借独到的立论和深远的立意。

林家败落至此,也不剩什么了,唯独祖辈积累的书籍还存下一些,堆积在灶房旁边老仆元祥居住的屋子里。

午饭后,元祥奉命将它们拿到院子里晾晒,林砚惋惜的抚摸着那些被虫吃鼠咬的古籍和发霉受潮的孤本,心中暗暗立誓,有朝一日定要好好安置它们。

晒完了书,三人揉着酸麻的肩膀和手臂回到堂屋——林砚要考查林长安背书,但见他背诵流畅、吐字清晰,果然还是有脑子的,只是没有用对地方罢了。

但林砚什么也没说,只是耐心为他讲解这一段的训诂和朱注,林长安与林长世不同,后者性子怯懦,需多鼓励,前者性格跳脱,再多夸几句怕是要上天了。

林长安机械的听着,时不时望向窗外,一只麻雀经过都能引起他的兴趣。林长济却听的十分专注,因为他接触过的进士屈指可数,即便是府学训导也多为举人出身。

举人和进士,相差甚远。

就拿《大学》来说,作为经学的入门,早已被反复捶读多年,按说也没什么好讲,林砚寥寥几语,却仿若先贤活了一般,启人心智之语层出不穷,使人茅塞顿开。

林长济服了,彻底服了。

原以为他与林庭鹤等各位先祖的差距只在家世和运气上,如今实力差距赤*裸裸的摆在眼前,才明白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家世运气再好,也代替不了寒窗苦读的艰辛,走上科举之路谁不是脱一层皮,皓首穷经终不得志的尚有很多,他还有什么好委屈的呢?

科举一道,林长安尚属外行,不识“货”,心思早已飘去了九霄云外。

“三叔,”林砚突然面无表情的说,“把我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林长安心尖儿一颤,机智如他早已经察觉,但凡林砚喊他三叔的时候,准没好果子吃。忙是结结巴巴的将林砚讲解的释义重复一遍,虽省略了不少,大致也说得过去。

林砚微不可查的笑了笑,也是,没个聪明绝顶的脑子,也想不出那么多欺师灭祖的花样来。

傍晚时分,林长世回来了,带着初战告捷的得意:“我今日代写了三封家书,两篇契约,六副对联,还有一封悔过书……”

“啥?”三人险些惊掉下巴。

饶是人生阅历最为丰富的林砚,也从未听说过代写悔过书的业务。“是个孩子,上学迟到,先生让他写悔过书,他瞧我面善心软,就来求我……我也确实心软,便替他写了。”林长世解释道。

“嗐……”众人恍然大悟。

林长济却道:“学堂先生让他写悔过书是反思己过,你代他写了,不是误人子弟么?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

林砚淡淡瞧了他一眼,这话听上去怪暮气的。

“是。”林长世从不质疑大哥,一口答应下来,又伸手在褡裢里,一边摸索一边说:“不过,今日找我写家书的都是穷苦人,没收钱,两份契约收了十文,对联每副三文。”

众人愕然,敢情风吹日晒抄抄写写一整天,只赚了二十八文。

只有林长济嘴角微挑:“昨晚谁与我打赌下注来着?”

林砚四十五度望天,老夫还是个孩子……老夫没钱!

林长济正要反唇相讥,却见长世终于从褡裢里翻出了一粒碎银子,昏暗的光线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第9章 、姑母

林长济正要反唇相讥,却见长世终于从褡裢里翻出了一粒碎银子,昏暗的光线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他说:“写悔过书的孩子倒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出手就是一钱银子!”

“嚯!”众人惊叹:“谁家的孩子,出手这般阔绰?”

“看着眼熟,似乎是刘员外家的。”林长世将铜钱和碎银子分文不留的全部交给长济。

林长济将零钱全部给了他:“留点钱在身上花用,万一遇到市井无赖收取‘规费’,便打发去。”

林长世接过钱,但没吱声,显然是看不惯那些横行街市的无赖,却不明说,这倒让林长济更加不放心起来。

林砚却干咳一声,意思不言自明。林长济愿赌服输,进屋给他拿钱去了。

“开饭吧,边吃边说。”林长安费了一整天的脑子,饿的极快,早就闻见生煎包的香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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