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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年方八岁(科举)(137)

作者:王廿七 阅读记录

嗯,就这样。

是以申时正刻,他牵着林砚的手离开书堂时,林砚对他说:“爹爹,孙师傅今日点评我的功课了。”

林长济笑问:“是么,孙师傅是如何说的?”

林砚挺直腰背,做捻须状,摇头叹气:“哎,泯然众人矣。”

活灵活现的模样将林长济逗乐了。孙学士抱着围观神童的心态去看林砚的文章,结果当然是失望至极的。

见林砚备受打击的模样,林长济给他讲了《伤仲永》的故事,又问他:“你觉得自己与方仲永有什么不同?”

林砚思索片刻,道:“区别可大了。方仲永生来就是神童,因为父母的鼠目寸光,将他的文采和灵气耗尽,最终泯然众人的。我?我天生就是普通人啊。”

林长济摸了摸他的头,道:“所以,普通人压根不用在乎是不是‘泯然众人矣’,因为你本来就是众人。”

林砚嘴角一抽,更扎心了……

林长济笑道:“众人有什么不好?众人就是大多数人,你用功读书,既可以胜过大多数普通人,又可以胜过不努力的天才,怎样,是不是很划算?”

林砚险些被他绕进去,幸好他反应灵敏,能抓住问题的关键:“我将来也要考科举吗?”

“你觉得呢?”林长济反问。

林砚想了一路,到了家门口,想出一个对策来:“爹爹,我听说做官一定境界,是可以封妻荫子的,等您做到了阁老啊,部堂啊,给我荫个六七品的散官,不用亲自科举也可以当官。”

林长济默默卷起衣袖。

林砚一溜烟跑没了影。

朝中诸事太平,科道言官没有弹劾不法,内阁六部的大佬也没有吵架,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果然,在盛夏来临之际,一份邸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赵王勾结边将,行贿阿吉纳部围困京城,意图谋反,着即废为庶人,妃嫔、王子、郡主、仪宾及一众王府官员全部解送京师,发有司论罪。

赵王早已被锦衣卫秘密押送进宫,与祁屹一同被关押在一座偏僻的废殿之中,铁桶一般层层看守。

最终,碍于赵王宗室身份,赐自尽,其余人等各自论罪。

皇帝到底还是对祁屹留了一丝情面,令其与其他各兄弟等同,削爵为民,流放边地终身圈禁。

临行前,祁嵘获准可以出宫送行。

林砚陪着他,两人来到宗人府内关押宗室的监牢。

祁屹比他们想象中的更体面一些,出狱卒为他换了新的衣裳,还刮了胡子。他黑漆漆的眼底依然透着倨傲,脊梁挺直,全无阶下之囚的落魄与怨毒。祁嵘将一条汗巾子系在他的身上,用衣裳的下摆严严实实的遮住。

祁屹摸向腰间,觉得硌手,原来那看似平平无奇的汗巾,内里缝了一圈儿沉甸甸的银两。长路漫漫,没有什么比现银更实用了。

祁屹拍拍他的肩膀,道一声:“兄弟承情了。”

此时此刻,多少话语都显得苍白,祁嵘也握了握他的手臂,与林砚一起离开。

他们回到宫城之下,钟楼方向响起沉闷的钟声,绵绵不绝,震颤人心。

“是丧钟。”祁嵘道。

太子薨逝,依照丧仪,父为长子服齐衰期年,然为国事计,皇帝应当以日易月,服齐衰十二日。文武官员闻丧次日素服入临文华殿,给衰麻服,而后在各自的衙署中斋戒住宿三日,诣春和门会哭、素服行奉慰礼。京城暂停一切祭祀、娱乐、宴饮至复士日,停嫁娶六十日。

内外文武官员行葬礼,需自备仪物。

上谕:“朝廷府库、百官俸禄皆出于民,今祭祀、仪物令光禄寺供具,百官惟致哀行礼,余如所议。”

皇帝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丧仪过后,咳嗽的旧疾又复发了。

祁嵘留在寝宫侍疾,无微不至。

“嵘儿长大了。”皇帝抚摸着侄儿的头:“有朝一日,朕也不在了,嵘儿一定要替朕和列祖列宗,守好大亓的江山啊。”

祁嵘并不敢接这句话,只是劝皇帝宽心养病,保重玉体。

……

国丧一过,林长世带着妻女南下,回到江宁老家打理家业。

仲夏时节雷雨频频,江宁县地界死了两个盗墓贼,怀里还抱着坟地里盗出的铜器,仵作验尸时并未看出他杀的痕迹,只说铜器引雷,是被雷劈死的。

进山查案的官差一脸撞鬼般的晦气,将焦黑的尸体抬回县衙草草结了案。百姓议论纷纷,大抵是说他们做刨坟盗墓的营生,遭了天谴云云。

雨夜里,须发花白的老者披着蓑衣走在山间小路上,他曾是锦衣卫的暗探,前指挥使经常叮嘱他们,锦衣卫行事,一向不留祸根。

倘若再年轻十岁,他还可以做的更利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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