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落南楼+番外(2)
身上虽是疼,却也还是记得男女授受不亲,便慌忙起身后退几步。
他很是局促,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恰好一内侍来寻他,他便赶紧一步三回头地跑了,只留白南潇一人。
白南潇坐在原地,凝视着他渐走渐远的背影,暗暗琢磨。
自己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回了屋子。
见到他玄旻白南潇也高兴些。
他只是迟疑片刻,便一跃而下,却并不是往他怀里跳。
如今他身量已丰,怕真的压坏了玄旻。
太子是代表皇帝来看他父亲的,也是来王府拉拢人心。
他父亲是唯一异性王。
想他祖父战功封王,世袭罔替。
到了他父亲,更是忠肝义胆威名赫赫、劳苦功高日月昭昭。
白家三代、五十七人,皆是铁骨铮铮好儿郎。
而今朝堂动荡、家国不安,太子需提前布局,得拉拢白家人。
“白哥哥这次怎么不往我怀里跳了?”
“怕伤了殿下。”白南潇笑的如沐春风,声音也温温柔柔的。
玄旻也不过多纠结,他拉住白南潇的手,委屈巴巴地说:“哥哥,我们许久不见了,你上次明明说了过几天就来看我,结果转身就把我忘了。”
“殿下,莫要胡闹,皇宫那是我随意能进的吗?”
“嗯,不说了。哥哥明年我生辰后就要搬去东宫了,那你能常来看看我么?”
“嗯。”
得了这么一句,玄旻便欢快起来:“哥哥真好!”
翌日雪霁时,才是丑时末。
王府忽地喧闹起来。
“快,给王爷熬药!”婆子尖着嗓子喊道,“再准备厚被子。王爷现下怕冷,得多披两层。”
丫鬟小厮们便都胡乱忙乱起来。
“去把三公子、四公子和小姐喊来!让他守着王爷!”管事的吩咐另一个嬷嬷。
那嬷嬷应诺,飞快往外去了。
白南潇正在睡梦中,隐约听闻耳边慌乱之声,猛然惊醒。他披衣起身,推开门问门外守着的小厮:“可是出了何事?”
小厮低声道:“奴才也不知……”
他正说话,嬷嬷已经急冲冲跑进屋,喊道:“四公子!快去守着王爷!王爷怕是不行了。”
白南潇心下一沉,疾步奔到他父亲房里。
王妃披着素色披风,神色憔悴。
白南潇唤了声母亲,转眼瞧着王爷。
王爷躺在榻上,浑身僵硬冰凉,已然没了气息。
白南潇腿下一软,不是有人扶着定是要摔倒:“怎会如此?昨夜还好好的……”
她抹掉眼角泪水,颤声道:“潇儿……”
白南潇跪到榻旁,握住他父亲冰凉的手。
王妃含泪道:“原本也是好好的,王爷却直喊冷,还不到一刻,就……”
白南潇咬牙,喉咙涩痛。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三哥呢?”
白南渊在军营里,自是还没能赶回来。
管事的叹气:“三公子在军营里。”
白南潇指甲掐入掌心,心口抽搐般疼痛。
半晌,白南潇起身,擦干净双眼:“母亲,料理后事吧……”
成化二十四年,镇远王薨。
一整个冬日,王府都沉浸在哀戚之中。
白南潇为父亲守灵,寸步不离。
期间太子来过几次,陪他守了一天。代表皇族而来,以示隆恩。
王妃哭得晕厥过去几次,终日以泪洗面,此后身子亦是每况愈下。
白南渊回来时,带着消息。
他在白南潇身边的蒲团上跪下。
“父亲新丧,母亲卧床,我等该守孝三年。”他言简意赅,“小妹与四殿下的婚事也该往后推,我与陛下商议过了。陛下允了,明日派人送小妹去江陵外祖那边。”
再等三月白书鸾便到了嫁人的年纪。
她与四皇子在京军校场上一见钟情,他便央皇帝为他二人赐婚。
本只等白书鸾及笄便嫁入王府,谁曾想王爷竟去了,只能将婚期延后。
“嗯。”白南潇轻声道。
白南渊又道:“前线传来捷报,匈奴有意议和。”
这算是个好消息。
白南潇稍感安慰,但也只是稍许。
“那大哥和二哥什么时候能回来?”他问道。
“陛下并不打算让他们回来。”白南渊停顿片刻,随即道,“陛下想直接灭了匈奴,并不打算议和。”
当今皇帝雄心壮志,大肆提拔武将、穷兵黩武,只为一扫天下。若不是他此志愿,也是不愿意让白家有如今之势的。
他语气平淡:“今晚我留下守灵,你该歇着。”
“好。”白南潇点头,“三哥保重身体。”
白南渊颔首。
他跪坐在蒲团上,盯着火盆里燃烧的木炭,沉默不语。
王爷刚发丧,圣旨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