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并没有找到。

顾宴舟嘴唇微颤，这是他第一感觉到危机和恐惧。

巫月蝶是他亲手炼化的邪灵，早已融入他的识海之中，他们本就是一体。

只要他的神魂不消散，巫月蝶就会一直存在，并且可以随时幻化灵形供他驱策。

所以，当顾宴舟察觉不到巫月蝶所在之处时，他才第一次有这种难以控制当下局面的危机感。

就算他上一世被众家仙门讨伐，也不曾有过如此这般的心悸。

他抬脚迈出庙门想要寻找，却突然感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扯动他的衣物，不让他往前去。

他转头看到满脸担忧的众位小妖，一个眼神便将它们都吓了回去。

小妖们窜到石像后面，躲到寻常百姓供奉的神像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几个脑袋。

顾宴舟看到后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便出发了。

他顺着巫月蝶留下的粉尘走了出去，绕过几个弯，穿过几条乌黑窄巷后终于走上了主街。

但也在此时，地上的粉尘已经稀少到无法再借助月光寻觅踪迹。

他抬头朝四周望去，空荡荡的街道上杂草众生，草影顺着凉风一摇一晃，仿佛有无数的鬼影正躲在暗处。

他又抬眼看向身边的几座房屋，破碎的瓦片、残缺不全的窗棂，还有几户的大门已经倒在了风雨之后，接连露出里面黑漆漆的景象。

月光似乎也在躲避这种死寂，不让一丝柔光钻入这漆黑的房屋之中。

顾宴舟将视线收回，缩了缩脖子抖掉身上的冷颤。

他也不喜欢这种毫无生气的感觉，仿佛整个城镇中的生命都消失殆尽了。

远处传来异响，他急忙跑过去查看。

可还没跑多远，他便闻到浓重的血腥味，还伴有强烈的厌恶、恶心感。

他的鼻尖止不住地抽搐，只好用手指去阻挡扑面而来的血腥气。

这种感觉他再也熟悉不过了，鲜血、魔气，混杂在一起。如同地狱魔窟一般，肮脏、恶心，并妄想要占据他干净的躯体。

他体内还没完全镇压的魔气此时正蠢蠢欲动，让他更加确信前面的东西。

顾宴舟逐渐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面前的那间紧闭大门的院子。

他缓缓推开门，看清眼前的一切。

无数的残肢和断臂铺满院子，还有几只黑鸦停留在腐肉上面觅食。

更要命的是，院落上方还有一团黑气在不停地打转，正是那股令他恶心的魔气。

顾宴舟知道，那东西在找新的宿主，便往后退了两步。

第4章

后背突然碰到什么东西，顾宴舟反应不及便被大力推进小院。

他稳住身形后急忙转身查看，却被突然袭来的黑鸦挡住视线。

双眼猩红的黑鸦正奔他的眼球而来，他在慌乱中侧头躲避，伸出手想要将这黑色的东西抓住。

他的手腕和耳垂正下方的脖颈被抓出深深的血痕。他捂着脖子摔倒在地，摔入一堆血污之中，手脚因沾染腥臭的血水打滑。

他的身体本就透支过度，这猝不及防的后仰直接将他给摔蒙了。

虽然想要立刻站起，却无法干脆利索地使唤这具身体。

顾宴舟头顶上的魔气嗅到他这个活物，趁此时机钻进他的体内，在他的眉心上留下一团正在蠕动的黑烟。

他胸口的灼烧感愈发强烈，已经达到他的这具身体所不能忍受的地步。

他躺在地上艰难地抬起手臂，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自己的左胸。

他此时此刻只想把那颗仍在发烫的心给掏出来。

“唔……”胸口的血肉被划开，顾宴舟痛到失声。

他抬起头看向如撕裂般痛疼难忍的左胸，发现上面正插着一把青锋宝剑。

他认出了这把青羽剑，抬眼寻找剑的主人。

果不其然，贺清元就站在前方不远处，正在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贺清元的肩上停留有那只将他抓伤的黑鸦，它发出沙哑的“喳喳”声，也在得意地嘲笑着他。

顾宴舟的身上没了力气，仰头倒下去，脑袋无力地朝一方垂下。

可很快，他的身上便又有了新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正站在熊熊火焰之中，还能听到身上传出的皮肉炸裂声，和“滋滋”作响的燃烧声。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绝望感，如同千万只野兽在啃食他的身体，它们牙齿中的毒液变成烧红的辣椒水，顺着破裂的皮肉浇灌到身体各处。

无力挣扎，又没有办法快速解脱。

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脸上的皮肉正在脱落，火焰窜进他的血液中，将本应该平缓的液体烧到沸腾。

漫长的折磨并不会快速夺去他清醒的意识，他仿佛看到自己正在慢慢熔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