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决定恣意到底(69)
昔年季家老祖游历四方,与未知名的强大妖兽缔结契约,传闻其骑着它或纵横四海,或遨游八荒,无人知晓妖兽的由来,却知道它不可挑战。
老祖陨落后,妖兽感怀于老祖的恩情,即便季家没有人能驾驭他的情况下,竟是自愿成为季家镇宅兽,守护季家平安整整七百年。所以,即便有人觊觎季家剑诀,却也不敢妄自动手,大家都在等待着下一个能继承剑诀的季家后人出生。
原以为季宁玉能顺利继承老祖传承,谁知道一场大祸席卷季宅。
没人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保护季家七百年的镇宅兽突然发狂,曾经的守卫,后来的屠夫。睁着猩红的眼睛追逐着庭院里的仆人,包括季父和季母。
庭院里高挂着的红色灯笼遽然落地,点燃窗棂与碎草,熊熊烈火中只有凄厉的哭嚎与求救。
那是留在季宁玉回忆里的最后光景。
其实,人怎么会不想回家呢?更何况季家到季宁玉这代,人丁单薄,仅剩季父这一支,她又是季父季母唯一的孩子。自幼千娇万宠,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比江星衍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季宁玉被道衡仙君顾玄晖救下后,还没有安顿好又被歹人掳走。他们将季宁玉带回了千疮百孔的季家,逼问她季家剑诀的下落。
没有被修剪的整整齐齐的庭院,没有对她笑脸相迎的玩伴,没有父亲母亲。可假山还是那样的假山,槐树依旧在风中摇摆,房间的大门洞开,她常用的小剑就挂在床头,厅堂内的桌椅板凳摔得横七竖八。
往日历历在目,又尽不相同。
地板上暗红色的痕迹又是什么?她记得,是从谁的脖子里流淌而出。她认识的人都不见了,周围只剩下陌生的面孔。
还不到六岁的季宁玉实在想不明白,有太多太多事情她想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爹爹会忽而倒地不起,眼睛还睁着很大,不明白为什么娘亲把自己推到井中,不管她是不是摔得很狼狈。
但她觉得很痛,也觉得很害怕。
被死死逼问季家剑诀下落时,她咬着牙一言不发,甚至没有掉一滴眼泪。
因为她的确不知道,那些人需要自己说出什么呢?
被救回去的季宁玉也没有哭,她只是不断呕吐,将肚子里所有能吐出来的东西通通吐了个干净,直到无声干呕,快要将心肝脾胃肾都吐出来才好。最后浑身脱力,眼睛一闭,高烧昏迷不醒。
醒来后的季宁玉再也没有提到过季家,也没有回过季宅。
第一次重生时光顾着活命了,从未想过要回来看看。
应当在到了天心宗后,回家的念头就从未闪现过。
说不清究竟是不想,还是压根儿不敢。
推开宅门的瞬间,流动的时节缓慢凝滞,门轴腐朽的声音如丝竹般拉长,仿佛云雾缭绕的画卷在眼前虚虚展开,风从耳边烈烈而过。泛黄的回忆荡漾着陈旧的气息萦绕在鼻端,打翻了心中五味杂陈的声色,她又重回喧闹的尘世。
季宁玉双手背在身后,灵巧转身,笑意盈盈地望着白沅沅。
“谢谢你,陪我回家。”
第29章 季家宅
季宁玉觉得, 能有人在身边陪着自己一起回到季宅,好让她觉得不是那么孤独,其实倒也不错。
第一次重生后, 她与叶行舟、江星衍、白沅沅四人很多次都离四方镇很近, 季宁玉却从来没有提到这里, 也没有想过要回来看一眼,更别提跟着其他三人一起推来季宅的门。
撑着点可笑的自尊, 不愿在人前暴露自己的伤口, 不愿在他人的眼里发现廉价的同情, 不愿被那样看轻与怜悯, 像一根牢牢刺, 扎进前心, 很难拔出也很难治愈。
比起同情与怜悯,她宁愿被厌恶。
至于眼前的白沅沅,季宁玉也说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对方奋不顾身救了自己,烈火中她浑身是血拉着自己的手, 让季宁玉觉得心中一角被慢慢软化。更也许是,自从救下这个白沅沅后,她从未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怜悯, 也未看到厌恶。
她总是很认真地望着自己,听自己的一言一语,看自己的一言一行。
像极了曾经的某个人,她们俩都熟悉认识的那个人。
在白沅沅的眼里, 季宁玉认为自己真实的活着。不是作为被灭门季家的唯一后人, 不是江星衍的未婚妻, 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顾玄晖弟子,仅仅是作为自己——一个坏脾气、不好惹的季宁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