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beta觉醒后(79)
“白梨困了,我就先告辞了。”施以观抱起白猫,转身离去,陆思衡坐到茶凉才站起身。
等回到家中,陆弘景竟然也在,他这人半点藏不住事,犹豫和纠结都挂在脸上。
他踟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凑过来问道:“小时出院了,他身体这么快就好了吗?”
“你自己不是看过么。”陆思衡脱下外套沉声道,“别绕弯子了,这不是你的性格,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陆弘景握住栏杆,在陆思衡失去耐心前终于将问题吐出口:“大哥,我之前那样对小时,都是因为被信息素影响了,是吗?”
他表面是提问,其实不过是想找个人肯定他的想法。
好像只要把锅都推给信息素,那个第一面就对失而复得的亲弟弟说“我很讨厌你”的人,只听信一面之词就对他说“你怎么会是这样的恶毒的人”就不是他了一样。
他不愿承认自己是这样阴暗愚蠢的人,所以急需要一个借口,需要有人来告诉他,这并不是你的错。
然而他和陆思衡明明是现在同一座翘板上,陆思衡却摇摇头,目光清明地注视着他。
“弘景,陆曦说的是对的。”陆思衡声音中带着自嘲:“又不是下蛊,信息素只不过是把内心隐藏的想法放大了而已。”
“别再自欺欺人了,陆二,我们在小时面前,都同样罪不可赦。”
陆弘景呆立在那里,像是和美杜莎对视了一样。
他突然想起那段被他刻意忽视的时光。
他和容时年龄相仿,尽管这个弟弟老是喜欢黏着大哥,但大哥总要出门上学上课,还是他们兄弟俩相处时间最多。
这个弟弟长得像糯米团子似的,性格又乖巧懂事,他们相处这么长时间,他没有办法不去喜欢这个弟弟,有段时间说是拿他当眼珠子护着也不为过了。
在小时绥刚被拐走的那个月,小孩子总是执拗,他磨破了几双鞋却还是一无所获。
那段时间他总会下意识以为弟弟还在,在他叫弟弟时,妈妈的眼睛就会蒙上一层水雾,大哥也没了笑意。
一开始,他老是在想弟弟会不会像电视里那样被欺负,心痛的无以复加,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家里领养了和时绥几乎一模一样的孩子,可他每每提到陆时绥,无论是多好的气氛都会瞬间沉寂。
渐渐陆时绥这个名字成了家里的禁忌词,某天陆弘景看着陆曦逗得父母哈哈大笑后,突然鬼使神差地想:如果我弟弟真是陆曦就好了。
他那时其实也不怎么喜欢陆曦,但从那天开始,他把在心底把走丢害家人痛苦的责任,偷偷推给了弟弟。
如果他那天不那么贪玩要去公园就好了,如果他呼救时再大声一点叫保镖听见就好了,如果他……如果他没有做我的弟弟就好了。
那样这个家就一直是快乐的,没有看到某个东西、提到某样小吃时的沉默,没有避开某个两个字的小心翼翼。
如果陆时绥不是我的弟弟就好了。
但他并非不通事理,明白这件事和年仅六岁陆时绥无关,他才是受害最深的人。
他也只是偶尔这样想想,随后又不断唾弃这样的自己,直到后来陆曦分化,下意识催生了这颗隐藏在阴暗处的种子。
陆弘景在富二代圈子里其实算是很好的,他虽然不及哥哥,但也是名校毕业,身边围了一群朋友,但并不只是酒肉朋友:兄弟都觉得他为人直爽仗义,也愿意为他家里提供一点便利。
他在这样的生活中有些飘飘然,今天才第一次认识了自己的卑劣。
那些把自己包起来的泡沫一戳就破,陆弘景蹲坐在地,死死捂住脸。
愧疚与自我厌弃像是一条麻绳,勒得他难以喘息,他似乎看到了很多个小时。
默默跟在他身后的、总是可爱地笑着的小豆丁;被欺负了也不哭的、被他护在身后的小可怜;在他犯错时挡在他前面叫爸爸不要惩罚哥哥的笨蛋弟弟;在他说讨厌他是面上不同声色、眼里却闪过受伤的小时……最后定格在那天容时在床上虚弱的、平静的、对他不再抱有希望的眼。
他竟然不知不觉把这样好的弟弟推到了另一边,他水性好游到了这边,可如今沧海已变悬崖,纵然他水性再好,也没有水给他游回去了。
陆弘景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弘景,小时没有错,是我们错了。”
是我们先放开了他的手,又用自私和卑劣,彻彻底底地将他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