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崖第十年(124)
可早上袁暮亭来看他,说西岳托时近舟送给她几副药,自己却并未出现。
又过了几日,西岳仍然未出现,时遇也一次都没来,问起来,只说下山了。
“你们掌门在何处?”晚饭时,桑惊秋突然问,“我有些事想找他。”
时近舟拿着筷子,镇定道:“掌门下山去临安了。”
桑惊秋:“去做什么?”
时近舟:“哦,鱼莲山的分部出了些事,掌门过去处理。”
桑惊秋:“出了什么事?”
时近舟摇头示意自己不知,这倒也无甚奇怪,越大的门派内部,秘密也越多。
桑惊秋看着碗里浓白的鱼汤,良久,端起碗喝了一口:“他去临安,是因为鱼莲山的事么?”
时近舟:“是的。”
桑惊秋:“从前去过临安,我的朋友就住在那里,说起来,我去过几回都很匆忙,没能好好玩一玩,太可惜了。”
时近舟:“等桑大哥好了,我和从云陪你一起去。”
桑惊秋微笑点头。
午饭后,桑惊秋一般会休息一个时辰,用来打坐调息,促使身体更快康复。
这个时段,时近舟不方便陪同,就会离开后山,去做一些别的事。
这日也是如此,但时近舟离开不久,桑惊秋就下了榻,走出寝屋。
路过前厅时,他扫了一眼北墙,这是整座屋子最大的一面墙,却反而空空如也,只在靠近屋顶处戳着一根长钉,对比其他几面墙上的长剑、窗户和靠墙而立的木架,这面墙显得过于空荡,看上去很有些奇怪。
尤其是那根长钉,好像曾经悬挂过什么,如今又被取下来了。
走出木屋,他四下看了一圈,找准一个位置,慢慢走了过去。
如今的鱼莲山早已不是十年前初入江湖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不过时近舟说,弟子们大多住在山脚或山腰之上,呆在山顶的人并不多,因而并没有太多变化。
尽管已经十年未曾走过,可桑惊秋对此地的熟悉早已深入骨髓,为了避开人特意选了偏僻小道,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找的地方。
那是位于悬崖下方的一个山洞,是鱼莲山刚刚设立时,时遇特意开凿的,当上掌门后偶尔事务繁多或者烦闷,他就会去洞里,练功打坐或者沉思。
这个山洞对时遇而言,就如同从前的后山银杏林对桑惊秋的意义。
只是这么久了,他不确定那个山洞还在不在。
走到崖边,抓住一根垂落下来的柳枝条,直接跳了下去。
这一刻桑惊秋肯定,时遇在里面。
因为几乎在他落地的瞬间,一道人影冲出来,二话不说踹向他的脑袋——正是时遇。
桑惊秋偏头避过,可时遇并未因此停手,而是再次劈来一掌。
从这一掌所蕴含的内力来看,这人不是发疯,就是有意想置他于死地。
鉴于此人不久前还用自己的性命“逼”他解毒,桑惊秋觉得他没理由想让他死。
所以,时遇在发疯。
当然不能跟疯子计较,桑惊秋一边躲避其攻击一边观察,终于在时遇准备掐住他脖子之前瞅准一个漏洞,抬手点向他的穴道。
手指触肩,时遇浑身剧烈颤抖,桑惊秋伺机而上,又接连点了他另外几个大穴,终于在自己被掐死之前,将人控制住。
他打量了一下僵立不动的人,问:“你想杀了我吗?”
时遇轻轻撩开眼皮,不错眼地盯着他,眼尾晕着薄红,使得那双本就深刻的双目越发锋利如刃,但那双眼中,满是陌生。
桑惊秋蹙眉,觉得不太对劲。
时遇仍然凝目注视着他,似在打量,又似观察,眼中没了一贯的冷酷,反而满满的深沉。
片刻之后,桑惊秋朝他身后看过去,黑乎乎的洞口,瞧上去并无异样。
但时遇从里面出来就成了这副模样,桑惊秋觉得有必要进去瞧瞧。
他略作思考,抓过时遇的胳膊,将人架在肩上,半拖着把人往山洞里带。
这是鱼莲山的地盘,时遇弄这么一个山洞也并非为了逃命,因此洞并不深,走了没多久,就看到跳跃的亮光,应该是蜡烛的火苗。
同烛火一道传来的,还有淡淡呼吸声,从其起伏动静分析,对方应该是睡着了而非受伤。
什么人会到这种地方睡觉?还同旁人一道?
只有关系亲密之人。
桑惊秋突然觉得自己过于多事。
他松开时遇的胳膊,将他往里推了一下,转头就走。
“等,等一下。”时遇忽然开口,声音在幽静的山洞之中回荡开来,“别走。”
桑惊秋顿住,但没回头。
时遇:“解开我……我的穴道,他不会……武功。”
桑惊秋在原地站了一会,转过身,重新走到他身前,连点几下,确保所有穴道已解,立即又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