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崖第十年(117)
时遇盯着他看了一会,又朝他身后看,片刻之后,他转过头,无动于衷道:“开个玩笑。”
桑惊秋:“……”
西岳在桑惊秋身后,被挡住看不见前面,原本有些着急,听到这话,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开玩笑?这是出自时遇之口的话?
不仅西岳,连站在一边的几名弟子也愣住了。
时遇已经恢复如常,对西岳道:“有话进去说。”
西岳探出半个身子,看看他,又看惊秋,眼神之中有丝茫然。
桑惊秋对他一笑,示意没事,他这才安心一些,跟着往里走。
时遇把人带到客房,说有些事需要处理,晚些时候过来,就先走了。
此举正合西岳之意,立即拉着桑惊秋,问这些年去哪了,为何不回来,一个人在外面过得如何,云云。
桑惊秋一一答了,西岳见他神色轻松,也就不再追问。
“我给你诊诊脉罢。”西岳很自然地提起,想看看惊秋身体如何。
桑惊秋笑:“我身体很好,一顿能吃两大碗,等你忙完那些,一起去杏花楼喝酒。”
西岳撇嘴:“要不是你回来了,我才不来。”
桑惊秋也不揭穿他的言不由衷,只是说:“当年之事,不全是他的问题,我那样做,也并非因为他一人。”
这些道理,西岳其实也明白。
惊秋刚刚坠崖时,时遇的状态,他是见过的,还曾经劝过他别吃迷魂散。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惊秋杳无音讯生死不知,他更是陆续知道了一些时遇对惊秋做的事,作为朋友,即便再有理智,也很难不产生怨气。
不过好在,都过去了,惊秋还好好活着,其他的,也都无所谓了。
多年未见,自有许多话要讲,二人一直说啊说,很晚了还是意犹未尽,西岳索性拿了两壶酒,坐在院子里继续聊。
直到夜深,才觉得累了,准备就寝。
但时遇一直没过来。
西岳奇道:“天桐在信里写得很严重啊……我还是去看看,惊秋你先回去休息,天亮我去找你。”
桑惊秋就回去睡了。
他睡眠一向挺好,可今天或许是毒素发作过的原因,始终难以沉睡,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地躺到天亮,起床时脑袋一片昏沉,连眼皮都酸的不行。
起床,正在洗漱,西岳端着早饭过来了,两人到院子里吃。
两块米糕下肚,桑惊秋感觉好了很多,随口问道:“夜里睡得好吗?”
西岳嚼着油条摇头,满脸无语:“我夜里去找时遇,结果没见到人,说是有贵客到,他忙着招待人,都那么晚了,招待什么贵客要三更半夜去?”
桑惊秋想起谢知非处理的案子,猜测或许与之有关,但没凭没据,不方便说,只能跟着笑了一下,给西岳挖豆腐脑。
吃完早饭不久,一名弟子跑来,说掌门已经忙完了,请西岳去过去。
西岳的行医箱是随身携带的,当即就起身要走:“惊秋也一起罢?”
桑惊秋摇头:“我没睡好,想再睡会。”
西岳看他确实面带倦意,就点点头,跟着弟子走了。
时遇站在屋里,西岳进去,他吩咐道:“出去,关门。”
等人走了,他看了眼西岳,在桌边落座。
西岳也不废话,道:“手伸出来。”
时遇照办,他将手指搭上去,微阖双眼,仔细分辨着。
隔阂归隔阂,对待病人,他向来都是谨慎的。
不多时,西岳忽然脸色一变,掀起眼皮,直直看向时遇。
时遇不动声色地收回胳膊,还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西岳:“你吃那个药了?”
时遇:“吃了。”
西岳:“我上次给你诊脉,并未发现。”
时遇:“六年前的事了。”
西岳愣住,明白过来这句话的含义,再想到昨天在门外,时遇仿佛失智一般对他出手,整个震惊了。
时遇今天让他诊脉,显然已经做好不再隐瞒的准备,以他的性格,做了就是做了,没什么不好承认。
“你……”西岳难以置信,“吃了多久?”
时遇不说话。
西岳冷笑:“你若是不愿说,我便告诉惊秋。”
时遇:“……”
西岳并不知道时遇和惊秋之间究竟发生过哪些,如今又是何关系,可时遇让他过来而非自己去找他,显然是不想让惊秋知道。
他再问:“多久了?”
时遇:“不到两年。”
西岳算了算时辰,那个时候他去过鱼莲山给大家看病,还碰见过时遇!
而且他非常清楚,时遇之所以不说,绝不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嫌隙,迷魂散这种东西并非不治之症,若时遇真想治病,外头有的是好大夫,断然不必拖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