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了动唇，掐着衣角的指尖更紧了，不确定地，小小声地问，“你，你说让我起来吗？”

因为年纪比较轻的原因，他声音稚嫩，软糯，像是一块甜甜的棉花糖一般，此时，小奶音带着一点哭腔。

脏兮兮的小脸满是泪痕，眼睛红红，蒙了一层水雾。

祁景面色不好，懒懒掀眸，吐出的话并不是很温和，“怎么，不想起来，想我抽你？”

“不想不想，诺诺不想被阿景打。”脏兮兮的小傻子拼命摇头，如同转动的拨浪鼓似的。

“诺诺起来。”他快速站起来，却忘了他跪了一段时间后，腿早就麻了，突然起身，整个人往前倒下去。

整个人就这么倒在了站得笔直的祁景怀里，祁景顺手搂住他的腰。

几秒后，君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连忙要后退，仰着头，眼睛里褪下去的水雾又弥漫上来，声音哽咽，“我，不是故意的。”

祁景垂眸一看，君诺这么一倒，本就脏兮兮的他，衣服上的泥土不可避免沾到祁景身上，两侧还有两个泥手印。

一贯有些洁癖的祁景手指蜷了蜷，隐忍着。

“对不起，我帮你洗，我会洗得很干净的，你，你脱下来，我现在洗……”说着，他伸手要去扒祁景的衣服，可又看到自己脏兮兮的手，没办法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得眼泪掉了下来。

祁景扯了扯唇角，“呵”了一声，凑近了看他，“帮我洗？你还是先把你自己洗干净再说吧，你看看你现在脏成什么样，赶紧去沐浴。”

被祁景呵斥了一声，君诺抖着小身子，委屈又可怜巴巴，“我，我，我现在去沐浴。”

小少年垂着头，双手指尖攥着衣角，快步离开，那模样倒不像是想逃离祁景这个脾气暴躁，动不动就要打他的人，倒像是去认真努力地执行命令。

屋子里，剩下祁景。

祁景仿佛像泄了气般，坐在椅子上，挑眉看向手中的藤条，祁景眸色一暗，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了动，藤条被折成几段，丢到了窗户外面。

他打量了下四周。

宽大的青瓦房，建成小四合院的形状，一个正房，两个厢房，正厅，厨房，恭房必备，是当初用君诺陪嫁过来的那笔钱建的。

然而，偌大的青瓦房，只有原主一个人居住，在确定君诺没有利用价值后，原主就把他赶到了青瓦房旁边的土房去住。

等等，土房？

那君诺是去土房沐浴吗？

君诺虽然傻，但也爱干净，他那些上好的衣服被卖掉后，原主丢给他的两套旧布衣，他是天天洗。

他爱干净，却因为反应迟钝的原因，不怎么会打理自己，很多时候笨手笨脚，就连头发，虽然干净，但也乱糟糟的。

忽的，祁景想起什么，提起油灯往外面跑去。

青瓦房里没有小少年的身影。

出了青瓦房，外面只有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只是越靠近土房，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漆黑和森冷。

隐隐约约里面传来声音。

祁景提着油灯走进去。

只见地上全是水渍，旁边是一个倾倒了的破旧浴桶，水就是从那里流出来的。

脏兮兮的少年茫然坐在地上的水里，抱着自己的腿，呜呜哭泣，眼泪一串又一串掉落下来，嘴里还咕哝着什么。

“怎么了？怎么坐这里哭了？”祁景连忙将油灯放一边，跑过去。

看到祁景，君诺似乎忘记了前不久眼前的人还想打他，这会委屈又可怜地倾诉。

手指指着浴桶，“它，倒了，水流出来，我也倒了，阿景，我脚疼。”

他说得断断续续的，大概的意思是木桶倒了，水流出来，他不小心踩着水就滑倒了，脚肯定是滑倒时受伤了。

祁景抓了抓头发，低咒一声，“你真是个小麻烦精。”

说着，祁景弯腰把他抱了起来，手不可避免地接触到地上的水，冷的。

他更气，大半夜的用冷水沐浴，真是不怕生病，不怕死。

祁景全程黑着脸，直接把他抱到了自己的房间的椅子上。

“哪只脚痛。”

君诺指了指右脚。

祁景脱下他沾了泥土的布鞋，露出一双秀气白皙的小脸，只是那脚踝处肿了一块，泛着红色。

祁景轻轻碰了下，小傻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又瘪着唇瓣，不敢出声。

祁景眉头狠狠一皱，“在这里坐着，我去烧热水给你沐浴，沐浴完后再给你上药。”

君诺呆呆的，似乎不敢相信祁景说的话。

“不不，我去，我可以的。”

“坐下。”眼见小少年不顾脚上的伤，就要下地，祁景冷着脸呵斥了一声，前面身体瞬间僵住了。

祁景弯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淡淡地警告，“不听话，是要被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