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赢得了战争的胜利,即将开启真正的统一事业,所以这么迫不及待地来寻找他,是因要提出下一步的合作?像夏尔曼那样,确定他是否还会支持他?
主教放在膝盖上的掌心微微蜷缩。
不,不是的。
主教的心里传来另一个声音,非常的清晰。
他绝不是为了这个,实现理想固然重要,但他这样急迫地来找他,只会出自一件事——
“主教。”
国王的声音听上去彬彬有礼,四周还有仆人,他不得不这样。
在听到他的呼唤后,长椅上的人似乎颤抖了一下,不知那是否是他的错觉,主教转过了脸,他的侧脸出现在了国王的视野中,国王低声道:“我想请您进宫谈些事情。”
平和得叫任何人都觉不出什么异常的邀请。
只是国王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不曾向他发出这样没头没尾的邀约。
他还是屈服了。
主教心中涌上胜利的喜悦,那喜悦只为胜利么?他有些回避地不去思索。
“我正在和夏尔曼公爵谈话,”主教若无其事道,“您有什么要紧事吗?”
国王提起拐杖又向前走了几步,压制着满腔的激情,“我……”
“陛下。”
真是讨人厌的东西——
国王猛地回头,夏尔曼面色尴尬,“您要离开了吗?我今天还特别地想要和您也谈谈呢。”
“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国王不客气道。
夏尔曼忍耐了一下,“我一直想向您忏悔我的过错,”他看了一眼主教,“我想当着主教的面,好好地对您道歉。”
国王抿了下嘴唇,“不必了。”
“我请求您,”夏尔曼皱起眉,“看在母亲和父亲的份上。”
国王还是留下了,他坐到了长椅上,主教的身边。
“您要咖啡还是茶?”夏尔曼恭敬道。
国王看了一眼主教面前的咖啡杯,“咖啡。”
夏尔曼点了点头,又对主教道:“我刚才看您的脸色,似乎觉得咖啡有点苦,我给您重新换一杯吧。”
主教不置可否,夏尔曼端起咖啡,对国王点了下头,态度很恭顺。
国王脸色冰冷,等夏尔曼离开后,他抬起拐杖向外甩了甩,同样的赶走了那些仆人。
终于有了短暂的清净时光,国王道:“战争结束了。”
“恭喜您。”主教淡淡道。
“今年秋天来临时,我想您可成为教皇了。”
“应当是这样。”
“我必须感谢您为尽早结束战争付出的努力,没有您,我无法如此顺利地完成事业。”
“应当是这样。”
国王嘴唇动了动,他以极低的声音道:“尤金,我们的目标即将达成,合作也即将结束了。”
“是的,”主教垂下眼睛,“一切都结束了。”
“我……”
国王不知该如何将自己的语言组织得更顺畅,他明明早已准备好了腹稿,却只是深深地呼吸,他闻到主教身上的香气,他低声道:“在那之后,我们之间的利益全部分割完毕后,我是否有资格得到你公正的对待?”
主教睫毛颤动,“在那之后,我们之间会有新的战争。”
“不,”国王道,“我尊你为教皇,接受你的统治。”
主教终于抬头“看”向国王了。
他看不见国王的脸,但能听见能感受国王此刻的神情,那一定是一种蜕变后的坦然,“我相信你会给整片大陆带去安宁与和平。”
“这不是出于私人的判断,”国王的声调稳重又柔和,“尤金,那么你能也公平地看看我么?”
主教心里产生了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他难以形容,他想离开,拔腿就走,若果真如此,岂不是认输般的逃避?认输?他又是向什么认输?
“咖啡。”
讨厌鬼又来了。
国王收起了温情的面孔,板着脸对夏尔曼道:“你要向我忏悔什么?”
夏尔曼歉疚地苦笑,“我猜你早知道了。”
国王也没有任何伪装的意思,“既然你知道我知道了,那就不必说了,我已经答应了父亲原谅,公爵的头衔和这座庄园能证明。”
“我知道你的宽容,可我为我犯下的罪恶总是寝食难安……主教,”夏尔曼诚恳地望向主教,“请求您在此见证我对我兄弟的忏悔。”
主教没有回应,国王眉头紧皱,但还是没有阻止夏尔曼的长篇大论,夏尔曼声情并茂地阐述自己对从小对兰德斯的怨恨与嫉妒。
“母亲因你羞愧而亡,所以我便开始记恨你……”
夏尔曼眼中闪烁着光芒,成功地看到国王垂下了眼睛,在母亲的病逝上,国王无论如何也站不住脚。
“父亲又对你额外地关注照料,那时我还太小,不懂得父亲是怜悯你的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