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权力巅峰,他便越觉得无聊。
事实上,这几年里,他都觉得日子有些无聊。
他走出去的每一步都能可预见会发生什么,没有任何新鲜刺激的地方,在上个小世界里他已经品尝过所谓权力的滋味,好吧,他其实对权力没什么兴趣,只是觉得这应该属于他,他是拿自己应得的,能产生什么多余的乐趣呢?
兰德斯……
主教的眼神变得凶狠而冷厉。
很好,这是他见过最沉得住气的主角,能够坚持与他冷战几年,双方互不服输。
这种精神上的对抗倒比所谓的教皇之位更能够使得他心情起伏。
等他登上了教皇之位,他要将他从皇帝的位置上踢下去——
到时他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反应?
主教脸上露出有些邪恶的笑容,在这种幻想的敌对中感到心情逐渐变得轻松舒畅起来。
“主教。”
门外骑士克制着激动的声调,“佛瓦尔与卢塞宣布投降了!”
赢得战争的君主风尘仆仆地赶往莰斯堡,王都的民众早已准备好了鲜花与欢呼,兰德斯那张冰冷的脸终于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骑在马上向人们挥手致意。
达成志向的国王在短暂的激动后回归到了平静,在王宫内快速沐浴后,叫人来给他剪发刮胡,国王叉着腿坐在椅子上,他上身穿着白色的衬衣,领口垫着毛巾,听外交官给他朗读各国发来的祝贺信件。
“他们都在询问主教是否今年会晋升教皇,您知道的,他们都是忠实的教徒。”
哈伦面带微笑,看上去比国王激动多了。
兰德斯仰着脸,下巴堆满了白色的泡沫,“我想你说的是忠实的投机者,够了——”兰德斯推开了仆人的手,抽出毛巾擦了下巴,下巴光滑的有些空落落的,和他坚忍的心脏一样……兰德斯站起了身,甩开那些软弱的情绪。
“战争不是结束,马上就要谈判,”兰德斯整理领口,披上外套,“先给亚度尼斯回信,叫他来会面。”
“好的。”
哈伦看着国王整理袖扣,他似笑非笑道:“陛下是打算去见主教了吗?接下来的谈判会议,主教的意见很的确重要呢,这应当是正式会面吧,需要我先去向主教获得会面的许可么?”
国王扫了外交官一眼,“滚。”
哈伦笑着摸了下鼻子,耸了耸肩,“好吧,看来您是不需要了。”哈伦目送国王拄着拐杖向外走,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后叹了口气。
足有几年的时光,国王完全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统一大陆的事业上,哈伦见证了国王的废寝忘食,日夜不休,同时也旁观了国王对主教不着痕迹的思念,那很难捕捉,国王有意隐瞒,他也是因为格外留心才发觉国王对主教一直念念不忘。
照理说时间会冲淡一切,但倘若连时间都不能消磨那份情愫,那么这份感情恐怕任何事物都无法阻挡了。
哈伦一直不理解国王既然如此深爱为什么不尽力争取,可在两人虽从不私下交流见面却依旧将一切事都默契地推进后,哈伦猜测两人或许存在约定,譬如统一大陆后再谈私人的事之类,这他有经验,姑娘们经常为了推托和他进一步发展而找出一些奇怪的借口,但愿国王不是那么回事,哈伦偷笑了一下,认为国王还不至于像他一样悲惨,未来大陆的皇帝能讨得任何人的欢心,就是不知道以后两人的关系会如何发展……
皇帝与教皇……想想还真是刺激!
“很抱歉,主教不在教堂,”布尼尔给克制着激情的国王浇了盆冷水,“主教接受了夏尔曼公爵的邀请,去他的庄园中做客了。”
“夏尔曼?”
国王脸色微变,怎么主教又突然和夏尔曼的关系变得那么亲密了……
为了避免自己会忍不住想要再冲动地跑到主教面前重复两人争吵妥协的过往,除了主教的安危之外,国王几乎屏蔽了所有有关主教的消息。
夜深人静时,国王也会诘问自己,倘若主教在他们分开的期间爱上了别的什么人,有人抢先一步打开了那禁闭的心房,他又该如何是好……
他不是他的,国王在心中道,他可自由地去寻觅所爱,他不是他的,他不能禁锢他。
若真是这样,他也只能迎着更大的困难再去追求他的。
对于如何得到主教的心,国王依旧毫无把握,他所能确定的是至少这几年的时间足可证明他不只是贪恋他的美貌,也不只是要他配合他夺取权势,时间与距离可作为他的证人。
马车快速地跑动着,国王推开马车窗户,让外面的风吹进马车内,上帝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紧张,甚至都不再去想他等会儿可能见到他最厌恶的兄长,他的脑海中充满了被压得严严实实的思念,那累积了几年的情感正亟待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