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告诉了贺煊皇帝驾崩的信息,另一张则全在描述一个令贺煊感到极为陌生的莫尹,一个令朝中诸臣都感到胆寒恐惧的佞幸!甚至有弑君的嫌疑!
“……朝中危矣,请将军速回京师勤王。”
最后几笔极为潦草,像是在紧急情况下写就,兴许将信送出去后,写信之人就已遭遇了不测。
贺煊攥着信久久不动。
李远还沉浸在皇帝驾崩的剧烈冲击中,却见贺煊吹了火折子,将另一张信纸点燃了。
“将军,”李远仍是震撼,“圣上正值壮年,怎会突然驾崩?”
贺煊默默不言,手中的信纸一直烧到手指尖才被他轻轻甩下,灰烬翩跹落地,悄然无踪。
“圣上还未立太子,”李远又道,“朝中岂不是要大乱了?”
“闭嘴。”
李远嘴下意识地闭紧了,但见贺煊脸色黑沉无比,不由后退了半步。
除了在战场上,李远还从未见过他们将军身上如此煞气冲天。
帐中一时寂静,直到帐外又传来报告之声。
“进——”
贺煊大吼道。
来者又是捧了封信。
“将军,家书。”
“不看!”
亲卫抬头,为难道:“老太师随信附了句话。”
贺煊冷冷一瞥。
那亲卫艰难地吞咽了下唾沫,“老太师说将军您若不看这封家书,以后便不要姓贺了。”
信件抖开。
这次贺青松终于不是在催促儿子赶紧回来成家了,相反的,贺青松这次措辞严厉,让贺煊一定不要返回,无论是南乡还是京师,强令贺煊务必留在边境继续戍边。
边境南蛮已只余下些零散部落,早已不成气候,夷兰有天然的瘴气屏障,贺煊暂时还不能踏平夷兰,不过夷兰人被打怕了,不敢出屏障半步,这两年朝贡也一直没停过,边境已经很是风平浪静。
这个时候,贺青松居然措辞那般激烈地叫他必须留在边境。
如果说方才陈丛的那封信还让贺煊心中半信半疑,他父亲的这封信虽字字未提京师形势,却已让贺煊的心完全沉了下去。
贺青松最怕什么?怕他卷入官场斗争,死无全尸,所以宁愿他从军,别着脑袋上战场,也不肯他入朝为官。
如今京师的形势一定是惊险到了极点……
圣上膝下一共有三位皇子,最大的也只是总角之年。
皇帝暴毙,未立太子。
贺煊脑海中已浮现出了一行字——挟天子以令诸侯。
“点兵。”
李远微微愣住。
贺煊目光酷烈地扫过他,“回京。”
*
“太师,陈丛的信已送到了。”
“好。”
“贺青松也向边境寄了信。”
莫尹抬起眼,“哦?他说什么?”
“叫大将军千万勿要还朝。”
莫尹笑了笑,轻咳了一声,“老太师当年能全身而退,果然非凡人,倒是个识时务的,知道叫儿子别回来送死。”
周勇不敢说话。
“不过以贺煊的性子,多半不会听劝,继续留意他的动向。”
“是。”
“好了,你退下吧。”
周勇应声而退,悄然向上扫了一眼。
明黄的龙椅之上,莫尹身着赤色官服,胸前仙鹤踏云,神色淡漠地单手执朱笔批阅户部折子,一笔一划,定天子生死,令天下服丧。
天下还有什么能打动他的心肠?又还有谁能胜他?
周勇深吸了口气,浑身一凛地退了出去。
第62章
天子突然驾崩,三位皇子谁来操办国丧成了个难题。
莫尹将三位皇子全部请来了御书房。
先帝子嗣艰难,所以皇帝从通晓人事起便致力于此,可惜也是一直成绩平平,太医们也很是尽心尽力,好歹让皇帝有了三个儿子。
皇帝总以为莫尹身体虚弱命不久矣,根本不知道其实自己的身子才是被折腾得亏空得厉害。
莫尹只不过在他日常进补的药物中稍做手脚,就让皇帝日夜难眠痛苦不已。
其实他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让皇帝渐渐得病,很自然地死去,那样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怀疑上他。
可那般又有何趣味呢?
他便是要所有人都怀疑他却都不敢议论,他们的缄默即是他成功的一部分。
他们恨他恨得要命,可比起恨他,他们更怕他,怕得不敢言说,只能俯首称臣。
三位皇子因着年龄的参差高矮不一,最高的大皇子也不过到莫尹的肩膀,十二,也不算小了,面色也最是镇定,“太师,你叫我们兄弟三人过来,所为何事?”
莫尹笑了笑,他笑得很浅,却是让大皇子心下一颤。
其实宫中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父皇死得很蹊跷奇怪,头疼而已?怎么会就要了人的命呢?况且当时据说只有面前这位太师与他们的父皇待在殿内,怎么看,怎么都让人觉得其中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