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鉴(2505)
若这也算是抚摸,那这便是他第一次抚摸自己这个打从出生便令他心生厌恶的皇子。
“父皇知道皇祖父为何会有这样的密令跟遗诏留下来吗?”
遗诏跟密令,是一切风波的根源。
周帝不免看向萧臣,冷笑,“倘若朕知道,就不会这样怨恨,朕就如此不堪,不堪到即便我已经是这大周的帝王,父皇还是不放心,早早立下太子之位?问题是父皇如何知道还未出生的你,合适?”
很难得,萧臣听到了周帝的心声。
“只是因为不甘,父皇便连自己立的太子也要放弃?”萧臣低声道。
周帝闻声冷哼,“你且瞧瞧他做的那些事,朕放弃他难道不该?”
“可如果不是父皇心中无太子,甚至只将太子当成制衡其他皇子的棋子,如何能换来今日这样的局面,儿臣倒觉得太子能忍到现在才逼宫,仁至义尽。”萧臣冷漠开口。
周帝冷笑,“你们从来不会站在朕的位置去看待问题。”
“站在父皇那样的位置,心胸不该如此狭隘。”萧臣字字句句,未留情面。
周帝瞧了眼不远处被封住穴道连话都不能说的顾寒跟萧桓宇,“你与朕有什么区别?不也一样拿他们的命换自己的命?”
“儿臣没那么想过。”
是的,萧臣想都没想过的事却被周帝说的无比轻松。
足见周帝内心阴暗的程度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
“说说罢,余下密令者都有谁?”
“父皇查出几个?”萧臣又问。
周帝皱眉,“该你回答朕的问题。”
萧臣默声不语。
周帝深吸了一口气,想来今日是他父子最后对话,他便施舍出自己的耐心,“一经必然是。”
“何以见得?”
“他去葵郡就是最好的证明。”周帝回道。
“父皇觉得还有谁?”
“虽然朕没有拿到证实温御的证据,但瞎子都能看出来他与一经是帮你的,温御那个人,若非有父皇密令,他才懒得多管闲事,更遑论还要跟战幕作对。”
周帝肯定,“温御一定是。”
“还有么?”
“郁玺良不好说,他是你师傅,帮你天经地义。”周帝坦然道。
城楼下,韩坤坐于马背,手握弑神,双目紧张盯着城楼上站在一处的周帝跟萧臣,身后万余士卒皆握利器,随时准备攻城。
见萧臣不语,周帝问道,“还有谁?”
“尊守义。”萧臣提醒道。
周帝怒,“ 尊守义是朕告诉你的,你是不是该告诉朕一些事?”
萧臣的确想告诉周帝一些事,“父皇此番登上城楼,想做什么?”
周帝忽然有种被萧臣戏耍的感觉,“你不说,便没机会说了!”
“哦。”
萧臣了然,“父皇想当着城下万余士卒的面,言证我与太子逼宫,叫他们救驾?”
见萧臣转了话题,周帝深吸了一口气,“只要你肯定跪下认错,朕保你不死。”
“认什么错?”萧臣侧目。
“你带兵入宫,逼宫已然是事实。”周帝冷肃道。
萧臣笑了,“父皇将玉玺留下,是怕我想用时找不着?”
“若你不带兵入宫……”
周帝扫过不远处的萧桓宇,“这大周早就改朝换代了,既然你将他二人制服,朕也不会把你逼上死路,你只须承认太子逼宫即可,朕不会降罪于你。”
这是尊守义的意思。
挑拨离间。
不过尊守义的意思是保太子,周帝也想,但他没机会靠近便也作罢。
他笃定萧臣不会拒绝,“你要知道,兵临城下,你们根本没有退路,而且你们的援军到不了。”
“父皇就那么肯定儿臣的援军到不了?”萧臣神情淡然。
周帝忽然很讨厌萧臣现在的模样,这副仿佛天塌下来也不过尔尔的轻松感与他的皇祖父简直太像。
“尊守义……”
“尊守义算什么东西!”萧臣目色陡戾,“一只偷偷摸摸躲在暗夜里的老鼠,妄图搅动我大周风云,妄图将所有人玩弄在鼓掌之间,可在儿臣眼里,他只是一个老鼠。”
周帝心境扭曲,他只听到‘我大周’三个字,龙目愈寒,“你的大周?”
呵!
萧臣真的不知道眼前这个周帝心胸怎会狭隘到如此境地,“一个时辰。”
“什么?”
“父皇不想假逼宫变成真兵变,就再等一个时辰的时间。”萧臣看向城下万余众,漠然开口。
周帝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你想给你的援军争取时间?”
“父皇敢朝城下韩坤乱说话,儿臣便与城下众人道出皇祖父遗诏跟密令的事。”萧臣的确在争取时间。
他还有最后的杀手锏。
周帝闻声暴怒,“果然是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