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鉴(2092)
“老爷……”鹤杨氏轻声唤道。
鹤柄轩闭上眼睛,慢慢吁出一口气,这方看向鹤杨氏递过来的东西。
司徒佑离开府邸之前传过来的密信。
鹤柄轩犹豫片刻,他不敢开启。
他害怕司徒佑会在这最后一道密信中动手脚。
不怕死的人到死都没怕过。
怕死的人,活的这样小心翼翼。
鹤杨氏看出自家老爷那份担心,“老爷,我来。”
听到这句话,鹤柄轩苦笑,“若夫人涉险,老夫活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鹤柄轩依原法将匣盒打开,里面的确是司徒佑留给他的密信。
‘暗蝎,你在这里所作所为我皆已回报北越帝,不得天杼全图,你难辞其咎。’
只这一行字,却叫鹤柄轩脸上露出愠怒之色,声音低冷,“他越矩了。”
北越细作体系有严格的等级制度,下一层绝对不能越过上一层传信,这条中有一特别标注,暗蝎是北越在大周细作之首。
司徒佑作为暗狐狐首,不该越过他,直接向北越传信。
哪怕没有暗蝎,司徒佑也只能把消息传到北越专门收集各国细作的官员手里,而不是直接传给北越帝。
鹤杨氏接过鹤柄轩手里密信,不免担忧,“老爷,他当真……能把信传给北越帝?”
鹤柄轩皱起眉,“按道理他没有途径,可……可毕竟老夫与北越帝联络还是在以内膛图投诚的时候,之后再无联络,如今已经二十年,我也很难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
“万一真能,也不知道他都跟北越帝说了什么!”鹤杨氏也跟着紧张惶恐。
鹤柄轩拿回鹤柄轩手中密信,置于烛芯销毁,“司徒佑这是临死将了老夫一军,如今暗蛇蛇首跟暗狐狐首皆败露,老夫若不给北越帝一个满意答案,必然会被北越帝执意我倒戈大周。”
“不会吧……”
“老夫在大周官居宰相,在外人眼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北越帝有这样的怀疑也不是不可能。”鹤柄轩神色阴郁,“若我不拿出天杼全图当作交代,我便也交代了。”
“那……那可怎么办?”鹤杨氏惊慌不已。
“夫人且备纸笔。”鹤柄轩面色陡寒,低声道。
鹤杨氏当即起身走过去,回来时将纸铺好,手中狼毫递给鹤柄轩,“老爷这是给谁去信?”
“赫连泽。”
司徒佑死了,苏玄璟昏厥在他身上之后被黑衣白衣送回花间楼,且带了李舆的话,说是无大碍,歇歇就好。
雪姬守在床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床榻上,苏玄璟蓦然睁开双眼,身体也跟着坐起来,额头尽是细密冷汗,随他坐起来的姿势顺着鬓边流淌。
黑夜无声,月光透过窗棂洒下如碎银般的光芒。
苏玄璟无声坐在床边,略有急促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他垂眸,看向自己落在锦被上的双手,脑海里尽是他疯狂刀刺司徒佑的情景。
没有复仇的喜悦,他只感觉自己的心,异常冰冷。
冷到似有一层冰冻结在他周身,如坠冰窖。
雪姬睡的沉,苏玄璟却异常清醒。
他就那么坐着,眼睛漠然盯着自己那双手,很久很久……
第一千五百九十章 钱上没吃亏就好
天牢里,宋相言跟戚枫开始陆续放人。
那些被他们抓进来的武将原是怨声载道,可在知晓司徒佑是北越细作之后,屁都不敢使劲儿放,大家都在朝中作官,多少都会有些来往,尤其司徒佑待人还算真诚,与他往来的武将简直不要太多,言谈间有没有泄漏机密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司徒佑死的决绝,宋相言没能从他嘴里套出半点消息,但在面对那些武将时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截然不同,那副‘我全都知道了哈哈’的表情让武将噤若寒蝉。
当然。
放人是有条件的,既是抓了就不能轻易放,免得再抓时落得个反复无常的恶劣名声。
宋相言坐镇天牢,戚枫指挥上官宇搜府。
搜一个,放一个。
此时刑室里,司徒佑的尸体正停放在木板床上,脖颈往上还算好的,往下看惨不忍睹。
彼时苏玄璟手中刀刃比匕首还要小上几倍,若不是被扎了百十来下,断然不会出现这种血肉模糊,连停跳的心脏都隐隐可见的效果。
萧臣独自坐在木板旁边,身体微曲,双肘抵住膝盖,双手握拳叩住下颚,目光紧紧盯住司徒佑的脸。
他一遍一遍复盘今晚发生的事,脑海里不断回想司徒佑死前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是眼神,毫无破绽。
仿佛他真就是那个北越细作,真的不能再真,无懈可击。
萧臣看了眼挂在刑架上的何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