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鉴(2005)
萧臣预感此事不妙,他们在地牢没有任何埋伏跟准备,仅靠宋相言安插在里面的几个眼线,只怕防不住那个细作。
“现在怎么办?”温宛有些慌张看向萧臣。
“兵分两路,宛宛,你走一趟黄泉界,先去找绮忘川看看能不能与地牢里的人搭上线,再找翁老要些保命的药丸。”萧臣顿了顿,“我用赫连泽换出雪姬,你我不方便进去,血雁门的应该可以,他们听雪姬的。”
温宛点头,“好!”
宋相言见萧臣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也有些后怕,“苏玄璟当真有危险?”
萧臣不敢说一定,至少要做万全的准备。
事实上他不排斥苏玄璟的办法,但不该这样心急……
夜,渐深。
苏玄璟进来时,被狱卒安排在地牢环境相对干净些的牢房里,牢房靠北,有天窗,虽说天窗大小不比天牢,可能通风就是好的。
牢房里原本没有桌椅,但因上面打过招呼,狱卒刻意搬了桌椅过来,还破天荒加了一张床。
此刻,苏玄璟正躺在床上,望着牢顶冰冷且泛着寒霜的瓦片发呆。
他在入公堂之前非但找过宋相言,还让宋相言找到如意,叫如意安排黑衣白衣潜在暗处,仔细观察。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那个细作是谁,长什么样子。
这时,隔壁传来鼾声,鼾声很大,很有节奏,纵不见人,单凭鼾声判断应该是个大个头,大概是凶神恶煞的杀人犯,苏玄璟这样想。
睡的这么实,会是来杀自己的人吗?
差不多隔了两排牢房,有犯人叫冤,也有因为吵骂骂咧咧的声音 ,没多久那边儿就狱卒的皮鞭声响起,吵闹声小了许多。
苏玄璟在此之前还真没来过地牢,天牢倒是住了几次,不得不说,比起天牢,地牢环境差也就罢了,罪人也真是没什么素质,大半夜丝毫不顾忌别人要不要睡觉。
忽的,隔壁传来戏子唱腔。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苏玄璟眼眸微颤,这样好听的调子他之前从未听过,花间楼里也有会唱曲儿的姑娘,可声音没有这个通透,清澈,带着一种让人沉醉的忧伤。
外面传来脚步声,行至牢房前停下来,“苏大人,那唱曲的周郎没扰着您吧?”
是狱卒。
苏玄璟没有搭理他,眼睛依旧落在头顶冰凉瓦片上。
狱卒依旧殷勤,“大人有所不知,原本您隔壁两个牢房里关的不是这两人,是那边刚刚吵闹的腌臜货,小的也是知道您来,才特别从整个地牢里挑了这两个把他们换掉,这俩一个就睡觉,一个还能唱两句……”
见苏玄璟一直没开口,狱卒有些拿捏不准,弓弓身之后跑到隔壁,“别唱了别唱了!也不看看什么时候,还叫不叫人睡觉!闭嘴!”
隔壁所谓周郎倒真停了一阵,狱卒回来,“苏大人早早歇息……”
苏玄璟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一千五百二十四章 危矣
狱卒识相,见苏玄璟睡下便转身退下去。
不想狱卒才一转身,隔壁周郎又唱起来,“云敛晴空,冰轮乍涌,风扫残红,香阶乱拥,离恨千端,闲愁万种……”
极具穿透力的嗓音,清澈婉转,犹如天籁。
苏玄璟再次睁开眼睛,竟有些沉浸。
另一侧牢房里,鼾声依旧。
只是在那具高高大大的躯体后面,藏着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男子瘦削,双目却亮,闪着精光。
此刻那抹瘦削身影自膀大腰圆的汉子身后坐起来,身形倚在黑暗角落,单手贴于墙壁,慢慢运气,潮湿的墙壁上,渐渐浮出一层淡淡的,绿色霜雾。
另一处,周郎一身囚衣站在那里,摆着青衣的身段,翻起兰花指,戏词仍在唱,可他双唇却没有动。
“君不见满山红叶,皆是离人眼中血……”
倏——
横在牢顶的黑色身影飘然而落,手中三根连在周郎身上的丝线随之变换方向,黑衣人贴于墙壁,单手轻抚,运气。
一片红色霜雾浮现在墙壁上。
苏玄璟躺在床板上,目光被从天窗射进来的皎白月光吸引,月光发散,像是在牢房里散开淡淡的白色雾气,朦胧中,他看到了那片紫竹林,看到母亲站在灶台前,手里握着铁铲炒他最爱吃的茭白,父亲蹲坐在母亲身边添柴。
他们转回身,皆朝他微笑。
那年,他五岁。
两个牢房里,黑衣人皆收力,几乎同时,戏腔不再,呼噜声也跟着歇止……
远在西市,萧臣与雪姬道明一切。
大概意思是苏玄璟有些过于着急了,他与宋相言设计将自己关进地牢,却没有万全准备,这般鲁莽很有可能坏事,甚至于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