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头这时站了起来，声音无比悲凉的叫了一声：“大丫头。”

大丫头你个锤子。

刘璃恨恨想着，自己没名字吗，张口丫头长丫头短的，是心里想着自己得和旧社会地主家的丫头一样，任他们奴役吗？心里抵触，脚下的步子就有些愤恨的加重，扑踏扑踏踩的积雪咯吱咯吱让人牙酸。

没叫住人的老刘头，颓然蹲下身子，重新抱住脑袋，看上去可怜又无助。刘璃如果回头，可以看出他是在卖惨。看热闹的人也真觉得此时的老刘头，有几分可怜。

但是刘璃黑着的脸可吓人，大家连声讨她的勇气都没有。

就那么带着一身煞气，刘璃进了自己家的院子，刘玲几个看她回来，都从墙根站起身，紧张的看着刘璃。尤其是跟刘珮吵架的刘启帆，带着哭腔问：“大姐，他们是不是打你了？”

“怎么不进屋等着我？”看他们都知道担心自己，刘璃心里还是有点儿小骄傲的，这说明自己的改造有了一点效果不是。

刘启航已经走到跟前，看刘璃表情没刚进院时那么凶了，小心的说：“外头也不咋冷。队长叔准备怎么办？”

“进屋说吧。”他们不觉得冷，刘璃走这一路可冻的够呛。

饭已经摆在桌子上了，主食除了玉米糁粥，还有几块昨天晚上贴的饼子，到时候有一碗白菜，可惜份量太少。

“不是还有白菜吗，怎么就炖这么点儿？”刘璃有意让气氛轻松些，笑着问做饭的刘玲。

“我想着留点儿过年吃。”刘玲以为大姐对自己擅做主张不满，声音小小的辩解：“离过年还有十多天呢，都跟昨天似的吃，三天就吃没了。”过年总得包顿饺子。

刘璃知道这孩子穷怕了，一直以来受的是细水长流能存就存下的教育，有一点儿好东西不是想着快些吃到肚子里增加营养，而是能存多久就存多久。

这个观念，得慢慢扳过来。

“你忘了，我不是都跟队长婶商量好了，等粮票挣回来，就跟村里人多换点儿菜。”

刘启航突然附和：“就是，该吃就吃。东西是挣回来的，不是省出来的。等过几天我有了钱，买上一车白菜给二姐吃。”

刘璃说话，刘玲不反驳，刘启航可没这个待遇：“你挣钱，你怎么挣钱。”她一脸不屑的看着刘启航：“现在队里也没活，大家都猫冬呢，你上哪儿挣工分儿去。”

在刘玲的脑海里，挣钱只有用工分换一种方法。

刘璃却看了刘启航一眼，因为他刚才说的话太过笃定，跟钱就放在他脚边等着他捡一样。

刘启航却被刘玲的不屑气着了：“你别瞧不起人，有本事等我挣钱了，你别吃我买的东西。”

“刘启航。”刘璃冷了脸：“你来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挣钱。”

一句高声，让刘启航蔫了下来，嘴角嗫嚅两下，又愤怒的看了刘玲一眼，把头一低不说话了。那一眼中的不服气与不甘心和隐忍，让刘璃心里警铃大作：“怎么不说话了。”

刘启航端起自己粥碗，连菜也不吃，呼噜呼噜的倒进嘴里，愣是把刘璃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刘玲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太过生硬，息事宁人的劝刘璃快点儿吃饭，要不一会儿王巧梅过来干活，他们还没吃完饭不大好。

又是沉默的一餐，刘璃吃的胃里堵死了，见刘启航摞下筷子想走，沉声说：“等着洗碗。”

意料之中刘启航蹦起来说不洗的情况没有发生，刘璃更觉得这小子有事儿瞒着自己。要是别的事儿，她才懒得管，可涉及到挣不挣钱的问题，刘璃就不得不说。

她自己想挣钱都得想光明正大的路子，刘启航才十四岁，又一直在村里不认识外头的人，他能有什么挣钱的路子，还这么笃定？

“我知道现在家里困难，你想着替家里挣钱，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硬的不行，刘璃打算怀柔，趁着几个小的还没吃完，好声好气的跟刘启航讲道理：

“可是钱不是那么好挣的，也不是什么钱都能挣。黑了心的钱，更不能挣。用那样得来的钱买来东西，你能吃得下去吗？”

大概是这些日子刘璃从来没这么好声好气跟刘启航说过话，听完之后刘启航都愣了一下，嘴角又嗫嚅起来，很想反驳又不能反驳的样子，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看，现在咱们不是比前段时间好些了？”刘璃还在循循善诱：“以前连盐都没有，现在能吃上白菜，还……”说到这儿她看到窗外似乎有人影，连忙压住不说。

不过刘启航几个孩子都听明白她的意思，毕竟大家已经半夜偷偷吃过两回肉了，的确是以前从来不敢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