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似有恶疾(99)
祁韵气极反笑:“乔鹤年, 你当我好欺负呢,你死皮赖脸一回,就想把那日骂我的事糊弄过去了?!”
乔鹤年不做声了,只剩湿漉漉的头发眉毛直往下滴水。
祁韵看他醉酒迷糊,又想着娘家人都在,底气就足, 指着他的鼻子:“现在我父母兄长都在宜州, 我可不怕你!大不了我就跟着他们一块儿回云县了!”
乔鹤年听到“回云县”,终于有了点反应,说:“你怎么动不动就要回云县。”
祁韵把身上溅湿的外衣和中衣脱掉, 叉着腰,说:“因为我在这里过得不好!”
乔鹤年:“你过得还不好么?我从来没短你的吃穿用度, 三十几个下人伺候你一个,这日子难道不比云县好?”
“你看看你的父母、兄长,四个人出来,总共才带四名下人,挤一辆马车,我有让你过这种日子么?”
祁韵道:“我家里日子是过得清贫,可是我在家里比这里开心多了!乔鹤年,你今天在别院还知道叫我陪你坐,你看见我的父母兄长知道
紧张,那我一个人远嫁到乔家来,天天生活在你家的长辈的威严下,你还动不动就骂得我狗血淋头,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如何?”
“我现在是吃得好穿得好,可我是到别人家做媳妇,处处忍气吞声、谨小慎微,你还全不当一回事,想关就关,想骂就骂!我的日子怎么可能好过!”
他一口气把挤压的委屈怨恨全吼了出来,吼完了还不解气,又抄起一旁的水瓢,舀起浴桶里的热水往乔鹤年脸上泼:“都怪你!都怪你!我瞎了眼才看上你!”
乔鹤年偏过了头,但没有躲,任他发泄脾气,把自己浇得眼睛都睁不开。
祁韵一边泼他,一边哭:“早知道我就该听父亲母亲的话,嫁给那个什么张举人,或者嫁给王秀才,过苦日子,也比嫁给你要好,呜呜呜……”
乔鹤年闻言,抓住了他的水瓢,转回头来:“什么举人秀才,你我的婚约早就定了,你父母还给你相看别人?”
祁韵道:“你母亲还不是给你相看了别人!你自己也说过,你娶个什么高门贵子也绰绰有余了!”
乔鹤年:“……”
他将祁韵的水瓢摘下来:“这事不提了。”
祁韵登时大叫:“凭什么不提!你骂我骂得那样难听……”
乔鹤年:“我说婚约的事情不提了。”
祁韵的喊声戛然而止。
乔鹤年叹了一口气,来拉他的手:“我下次不会那样说你了。”
祁韵看着他带着几分诚恳的神色,心中蓦然涌上酸楚和无奈。
他说:“你上次也这么说过。把我关在跨院那次。”
那次乔鹤年分明也承诺过,以后再也不会让他受委屈。
他在别的事上一向守信,可唯独在祁韵这里一犯再犯。
大概是因为他知道,即使不守信,祁韵也没法把他怎么样。
如果违背承诺不用付出任何代价,那谁还会傻傻地践行诺言呢?
祁韵眼眶发红,将手往外抽:“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我总是原谅你,你就总会再犯。”
“我的真心也会消磨殆尽的。”
他说完,用力将手往回抽,像是要下决心一刀两断。
乔鹤年终于有点儿慌乱,紧紧握住他的手,把他拉过来:“阿韵,我保证没有第三次了。”
可祁韵不肯再听了,只拼命往回抽手。
乔鹤年一急,手上使力,将他一把拉进了浴桶中。
哗啦一声响,祁韵也跌进水里,浑身湿了个透。
“你别碰我!”他在热水里对乔鹤年拳打脚踢,拼命去抓桶沿。
乔鹤年钳着他两手,从后将他牢牢锁在了怀里:“我保证没有第三次。”
他喝多了,手劲大得出奇,握着祁韵的手腕,那力道像要把他捏碎。
祁韵以前虽然被他骂过,但没有被他动过手,也不知道他的力气这么大。他想起在老家见过庄子里的佃户打老婆,把老婆打得鼻青脸肿,顿时瑟缩着不敢动弹了。
他身后的乔鹤年又道:“我上次说过的话和立下的字据依然作数,这回我再赔你两间铺子,好不好?”
祁韵想拒绝,想说不再给他机会了,可脑中又想起了松年说的话。
真闹到和离的时候,乔鹤年是不会给他钱和铺子的。
他只能靠平时的积攒,有钱有家底,真到和离时,才有底气。
现在他的家底还不够厚,和乔鹤年闹崩没有好处。
可是……这么轻易就说原谅,他敢肯定,乔鹤年过不了多久就会再犯。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一次一次试探他的底线,最后把他变成一个任由他捏圆搓扁的泥菩萨。
祁韵就抿着嘴思索,不做声。
他的头发已经湿透,滴答滴答往下掉着水珠,几缕鬓发粘在雪白的脸颊上,动人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