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似有恶疾(93)
可乔鹤年道:“既已在别院住了,哪有再挪的道理?”
祁韵看他说得笃定,心里有点儿打鼓:“是吗?”
乔鹤年道:“当然。你又寻什么由头让他们挪呢?”
难道直说, 前一晚是为了不叫人误会, 才让他们住别院的?
祁韵一想想自己要对着父母兄长说出这样的话,都觉得脸上火辣辣。
他的娘家是比乔家差远了,可那也是生他养他的父母, 他怎么能嫌他们穷酸麻烦呢?
可是他家里境况不好又是事实,为了妥善安排他的家里人, 要考虑这个考虑那个,他自觉便比乔鹤年矮了一截,犹豫了半晌,才小声说:“可是,不让他们来家里住,我怕他们心里不舒服。至于从别院挪到家里,我自然会想个由头解释。”
这话说出来,已带了些低声下气的哀求意味。
祁韵不想这样的。他也想硬气一些,可悬殊的家境差距、父母兄长大老远为他撑场面的真心,逼得他不得不低头。
人在低处时,能拿出来的,只有苦苦哀求。
可上位者却不一定会大发慈悲。
乔鹤年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说:“我的那处别院并不差。”
祁韵的心沉了下去。
“泰山泰水大人只待几日,用不上那么麻烦。”乔鹤年站起身,“走罢,带你去看看那处别院。”
他站起来了,祁韵仍坐在原处。
要放在以前,乔鹤年就该皱眉了。可今日他却像心情不错,比往常耐心多了,并没有立刻变脸。
“怎么了?”他问。
祁韵小声道:“不麻烦的,我会好好安排。就让他们挪到家里来住罢。”
乔鹤年不作声了。
祁韵这样低声下气地求他,脸都涨红了。可一想想父母兄长好不容易过来,怎么也得让他们体体面面在宜州住几日,便在袖中攥紧了拳头,豁出脸皮又恳求了一句:“等寿宴过去,你我就要商量和离的事情,大概他们也不会有机会再来了。我、我也不会分走你多少财产,我们好聚好散,以后我不会再来烦你了。”
乔鹤年的脸霎时就拉了下来。
祁韵看见,心中忐忑,下意识小声说:“你多少也得赔我点钱罢,我伺候你这么几个月……”
乔鹤年的脸色黑得可怕,恶狠狠盯着他,胸膛起伏了几下:“和离?”
他冷笑一声:“你既然还想着和离,那今日来找我做什么?”
祁韵呆了呆。
片刻,他才反应过来 乔鹤年以为他今日过来商量这事,就是委婉地求和,将和离那事揭过去了。
看他傻愣愣的,乔鹤年又道:“既然要和离,我还管你的娘家人做什么?我出钱出力招待他们,过完寿宴你就一走了之?!”
祁韵小声争辩:“现在不是还没离么。”
连日以来一直压在心底的纠结和迷茫又涌了上来,他低声喃喃道:“真的要和离么……”
问出来了,他又觉得自己无可救药。
什么事都等着乔鹤年的吩咐,连和离都要等乔鹤年先做决定。
他怎么连自己的人生都不敢掌控。
祁韵迷惘又挫败,像个鹌鹑一样沮丧地缩着脖子。
乔鹤年瞪着他,胸膛又起伏几下,气道:“你来问我?和离不是你提的?!”
祁韵反驳不了,只缩着脑袋,留给他一个乌黑的发顶。
看他这副直冒傻气的模样,乔鹤年气得原地走了几步,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缓下情绪。
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盯着祁韵,看见祁韵脸上纠结沮丧的神情,琢磨了一会儿,才说:“你既然还没想清楚要不要和离,这事就以后再说。”
祁韵垂着头:“噢。”
乔鹤年:“祖母寿宴后,我有件重要差事要办,办完了还得去台州看盐场,回来就要过生辰了,这么多事堆在一起,没空与你商量这事。”
祁韵小声说:“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呢?”
乔鹤年:“……”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冷静片刻,说:“年后罢。”
祁韵抬起头:“可是,年后还有那么久……”
乔鹤年打断了他:“继续说安排你家里人的事情。”
祁韵:“……”
他只能切换话题,说:“我想让他们在家里住几日。一直住在别院不妥当。”
乔鹤年:“可以。”
祁韵一愣,看向他:“真的?”
刚刚还说什么都不松口,怎么突然就说可以了?
乔鹤年道:“就按你说的办。第一日住在别院,第二日就挪到家里来住,你叫人去收拾院子,除了日升苑和月栖苑附近,其他院子随你选。”
祁韵双眼一亮,连忙点头:“好。”
说完了,又不太自在地小声道:“谢谢。”
乔鹤年:“还有别的事同我商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