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似有恶疾(59)
“还什么达官显贵呢,就这点儿肚量,也不怕被人笑话。”她拄着拐杖,一边嘟囔,一边被婆子扶着往楼下走,“下回再不请他们了。对,我大寿办席,你就别给他们送请帖。”
跟着她的刘氏道:“李家和林家近年虽然走了下坡路,但好歹底子还在,您又是六十大寿,这样重要的宴席,不请他们也不妥当。”
老夫人板着脸道:“请他们过来,把我的寿宴搞砸怎么办?老太婆有几回六十大寿?”
后头跟着的祁韵思索片刻,道:“祖母说得不错。母亲,咱们不请他们做客了。”
在庄子里遇袭的事情,夫君告诉他就是林家做的,不过这事长辈们还不知道,夫君也不打算让长辈们操心。
这回出了这事,正好名正言顺让长辈们与这两家人疏远,不用特地找由头了。
刘氏略有犹豫:“这……”
祁韵又搬出乔鹤年:“我也是从夫君那儿听来的,说是同林家李家结了梁子。”
老夫人当即说:“鹤年都这么说了,以后咱们就不同这两家人来往了。”
刘氏只能应下。
她扶着老夫人一块儿上了马车,坐在车中问窗外的祁韵:“老大媳妇,今日要不要一块儿去主家吃午饭?”
祁韵摇摇头:“方才听一位管事说,夫君今日就在不远的坊市办事,我想去找他。”
刘氏便没再劝,同老夫人一道先走了。
祁韵上了自己的马车,往热闹的坊市中去。
这会儿临近中午,街上熙熙攘攘十分热闹,他坐在车中看着窗外,心里想着:不知道夫君吃了午饭没有?自己过去也没提前告诉他一声,万一他不方便呢?
可是,自从前几日松年来过,他心里就一直不太安稳,想见见夫君,踏实一些。
马车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慢慢往前走,不多时,就停在了一处赌场跟前。
“少夫人,咱们到了。”阿福在车外说。
祁韵从车窗往外看,看见人头攒动、鱼龙混杂的赌场,不由有些胆怯。
“夫君怎么在这儿啊……”他有些担忧,小声嘀咕,“在赌场能办什么事儿,他不会是来赌钱了罢?”
给他带路的小管事笑着说:“少夫人,这赌场也是大少爷开的。”
祁韵这才放心,正准备下车时,一声怒骂忽然传来。
“敢给我使绊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是林予的声音。
祁韵眉心一跳,顺着声音凑到另一边车窗,往外看去。
林予带着几名下人,抓着拼命挣扎的林星儿,正穿过街道,往赌场走来。
“胆子肥了,以为自己能在我面前嚣张了?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他叫人拖着林星儿,硬是把他拖进了赌场。
祁韵皱起了眉。
这个林予,怎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对待庶出弟弟?
不过,想想他母亲林夫人,一个世家夫人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别人对骂,他会做出这样的事便也不出奇了。
祁韵不禁小声说:“怪不得江河日下,真是自食恶果。”
那名小管事也注意到这动静,便说:“这林家的五少爷碰上这么一家人,也真是够倒霉的。咱们这赌坊连人都可以赌,他可别被林二少爷输给老头当继室了。”
祁韵一下子皱起眉:“咱们赌坊还能这么赌?”
“嗨,大少爷生意做得这么大,哪能都清清白白呀。”小管事道,“宜州城这么多达官显贵,都不敢动他,就是因为这些阴私事儿都被他捏在手里呢。”
祁韵看着被拖进乌泱泱的人群的清秀青年,有些于心不忍:“可是……”
小管事看出他的想法,道:“少夫人,慈不掌兵,义不经商。您做生意要是对谁都这样心软,自己早被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哪能像大少爷这样杀出一条血路呀。”
祁韵抿住了嘴。
阿福扶着他下了马车,小管事就带着他们往赌场中走。
踏入高高的门槛走进
赌场,仿佛一瞬间踏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光怪陆离的世界,嬉笑怒骂声混杂着摇骰敲钟声,围在赌桌前的众人,一个个满目猩红、状若癫狂,像穷途末路的疯子。
祁韵看得毛骨悚然,不由紧张地绞住双手,小心翼翼跟着小管事往里走。
还好,这些癫狂的赌徒也没空把心思放在赌桌之外,他跟着小管事很顺利地穿过大堂,走入后院的回廊。
一进后院,祁韵就看见林予带着下人,拖着林星儿进了一间包房。
他心中紧了紧,不忍心看到一个清清白白的年轻公子如此遭遇,可他胆子实在小,一进赌场看见四下的癫狂景象,就被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哪还敢挺身而出去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