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似有恶疾(282)
祁韵扇着蒲扇,一边想着该买个多大的宅子,一边翻了个身,换到另一边侧躺着。
这天气可真热,躺下来没一会儿,就直冒汗。今日祁韵本来吩咐了赵婆婆把库房里那张白玉凉席拿出来换上的,可赵婆婆说他怀着孕,要是受了凉,连吃药都不方便,不给他换,只叫周婆婆夜里来给他扇风。
可周婆婆年纪也大了,白天还要伺候,祁韵不忍心,还是叫她回去歇息了。
还是在乔家的日子舒坦,院里二三十个下人伺候他,就算夜里要扇风,几个丫鬟轮着来就是了,哪像现在?
唉,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祁韵又叹了一口气,心想,等分了账,买了宅子,就要叫赵婆婆去牙行买一批下人来,好好教养。他现在也是挣了大钱的老板了,不能再抠抠搜搜住在铺子的后院里。
正在这儿盘算,窗边忽有
一声极其细微的声响。
祁韵立刻看过去:“谁?”
窗边并没有人,只是窗棂上凭空多了一个油纸包。
祁韵心中一动,连忙起身,一边扇着蒲扇驱赶蚊子,一边走过去拿起油纸包。
又是蜜饯。
祁韵当即往窗外张望:“松年,是你吗?”
窗外就是后院,安安静静,根本没有人影。
祁韵又道:“乔松年,我知道你没走。你在哪儿呢?给我出来。”
依然没有回音。
祁韵就说:“我不是叫你不要再来了吗?你最近怎么又开始送蜜饯?你拿回去,我不吃你的东西。”
后院里安安静静,只有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祁韵:“……”
他哼了一声,刚想把窗户关上,忽而觉得脖子上一痛,当即叫了一声:“哎哟!”
唰的一声,窗外闪进来一道黑影,一把扶住了他:“怎么了?”
祁韵“啪”的一下打中了叮住自己脖子的蚊子,拿下手来看:“好大一只蚊子。”
扶着他的乔松年:“……”
他轻咳一声,扶住祁韵的手松开了,就想走,祁韵却一把抓住他:“那天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叫你别再来了,你现在又来悄悄送这些是什么意思?”
他把装着蜜饯的油纸包塞在乔松年手里:“我自己又不是买不起蜜饯,用得着吃你送来的么?”
乔松年抿了抿嘴,没有作声。
祁韵喘着气,觉得说了这么几句话,背上都冒出了汗,便拿蒲扇使劲扇着风:“你走,不要再来烦我了。”
乔松年抬眼瞅了瞅他,道:“韵儿,那天是我不好,不该说那些话。”
祁韵哼了一声,说:“你又没有说错,你一向把别人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你受不了我心里有过别的男人,可这已经是事实了,要么你就再找个没嫁过人的坤君,何必在这里强求一个嫁过人的坤君?”祁韵道,“要是你对此一直心怀芥蒂,那以后总有一天,我们会闹掰的,还不如现在就闹掰。”
乔松年道:“韵儿,我只是后悔,后悔没有早些遇见你。”
祁韵:“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能让时光倒流么?我倒也希望时光倒流,回到十六岁的时候,绝对不去参加什么宜州的生辰宴,但愿一辈子都不要遇见你们兄弟俩!”
乔松年撇撇嘴:“你别把我和他放在一块儿,我好歹待你是真心的。”
祁韵冷哼:“趁着我失忆骗我,你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乔松年说不出话来了。
祁韵一边扇着蒲扇,一边往回走,走到床边,钻进床帐里:“我要睡觉了,你走罢,别再来找我。”
乔松年连忙过去,在床边坐下,低眉顺目的,连肩膀都塌了下来:“韵儿,对不起,我以后不说那些话了。”
祁韵翻个身背对着他,不停地扇蒲扇。
乔松年:“你心里有过其他男人,也没关系的,只要你以后愿意和我过,我就不计较那些。”
祁韵直接打断他:“我不会再嫁人了。”
乔松年一愣。
祁韵道:“我的确也幻想过有一段幸福美满的婚姻,可惜这幻想已经被乔鹤年毁得一干二净了,我现在不想再去幻想,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乔松年连忙道:“可是,我和他是不一样的,你不也很清楚么?”
“你和他是不一样,可是你是他的亲弟弟。我和哥哥和离,再嫁给弟弟,传出去就会沦为整个宜州城的笑柄,不是吗?”祁韵摇摇头,“我不会再回到乔家了,而且,我对嫁人这事实在心生恐惧。如果你是想要个明媒正娶的老婆,那还是算了。”
乔松年不作声了。
祁韵仍然背对着他,扇着蒲扇。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就在这安静的夜里默默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