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似有恶疾(164)
乔松年进了城,找到一家医馆,请大夫给祁韵看了看。
这位老大夫给祁韵把了脉,眉头便一皱, 又将祁韵上上下下翻看一遍,终于在他后脑摸到了一处肿包。
“来、来,你摸摸。”他叫乔松年伸手来摸,“你媳妇儿这儿怎么撞了这么大一个包?”
乔松年的眉头一下子皱起来。
他昨日没有发现。
想想也是,运河的水那么急,祁韵溺水后被一路往下冲, 很可能在江底磕磕碰碰撞了不少次。
而这个肿包并未流血, 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他昨夜一直喊头疼头晕的,也许身子实在不舒服,没能察觉头晕是因为头上被撞了。
乔松年便问大夫:“撞到这儿, 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大夫道:“这可就说不准了,这撞的可是脑袋。有人直接撞傻的, 有人瘫痪的,有人糊涂的,还有人变瞎子的。”
乔松年:“那现在怎么办?有办法治么?”
“现在只能让他先退了热,走一步看一步。”大夫说。
乔松年皱着眉,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祁韵,无奈地叹一口气。
本想尽快送祁韵回家,可他现在昏迷不醒,要是在路上出事就麻烦了。
只能暂且在远波县歇两日,等他恢复些,再动身上路。
乔松年掏出钱袋来预付了些诊金 钱袋里只有一颗五两的银锭,还有二三两碎银,其他全是银票,昨日落了水打湿了,现在已经干了。
好在银票并不是普通的纸,上头的印泥和墨迹也是特制的,水湿火烧都还能看出印迹,这些银票都还能用。
他便将祁韵暂时安顿在医馆,自己先出去吃了一大碗牛肉面垫肚子,又在城中转了转,找到一家还算宽敞舒适、离医馆也近的旅店,要了一间上房。
再回到医馆时,已是晌午,他一走近祁韵歇着的小隔间,就听里头传来药童的惊呼。
“哎,你别乱动、你别走啊!你男人出去吃早饭了还没回来呢!”
乔松年神情一松,立刻大步过去,跨进屋里。
祁韵已经醒了,只是脸色依然惨白,正挣扎着要起身。
乔松年当即说:“别乱动。大夫说你要静养两天,咱们不急着回家。”
祁韵一呆,愣愣地抬头看他,那神情无比陌生,怯生生的,带着些防备。
乔松年愣了,朝他走过去,药童在旁道:“喏,你男人来了,你们在这儿歇着罢。”
祁韵傻呆呆地看着乔松年:“我男人?……我、我怎么会有男人,我没嫁人啊……”
这话一出,乔松年愣在当场,药童也傻了,看看床上坐着的祁韵,又看看乔松年。
要不是这对乾君坤君身上交缠的气息表明他们确实是一对夫妻,药童都要怀疑乔松年是个人贩子了。
乔松年比他先反应过来,道:“叫大夫来看看。”
药童连忙跑了出去。
乔松年在床边坐下,祁韵立刻往床里躲了躲,有点儿戒备,又有点儿疑惑。
“你、你是我的夫君?”他瞅着面前这个高大俊美、带着几分冷硬的男人,他记得母亲相看过的人里,没有这样出挑的。
但是这个男人身上,确实带着自己的味道,自己也不由自主地想亲近他、依靠他。
这种感觉祁韵以前没体会过,但是听说过,这就是有了夫妻之实后,坤君对乾君的依赖。
这说明,这个男人确实是他的丈夫。
乔松年皱着眉,严肃地盯着他:“你不记得我了?你不记得自己嫁到乔家了?”
祁韵惊得一把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我嫁进了乔家?母亲说乔家不会看得上我的。”
他转动自己昏昏沉沉的脑子,望着神情严肃、眼带关切的乔松年,脸一点一点红了:“那、那你是……乔家的大少爷乔鹤年?”
乔松年张
嘴想否认,话要出口时,却猛地顿住了。
他盯着祁韵,鬼使神差地问:“你现在多大年纪?”
祁韵傻乎乎地说:“将满十六岁了。”
十六岁。
祁韵是满了十六岁后,来参加乔鹤年的二十岁生辰宴,才见到乔鹤年的。
他的记忆退回到了十六岁前,他把嫁进乔家的事忘记了。
他不认得乔鹤年了 或者说,在他现在的记忆里,他和乔鹤年本不会有任何交集。
乔松年的心咚咚咚地疯狂跳动起来。
之前他总是没法理解祁韵对乔鹤年的迷恋,如果是一见钟情的话,为什么长得一模一样的自己不行呢?
后来他慢慢想通了 大抵是因为,他一见钟情的虽然是这副模样,但他在后来的两三年中,靠自己心心念念的幻想,对“乔鹤年”这个人附加了太多的渴望和情意。
他舍不得的,是他幻想出来的“乔鹤年”,他放不下的,是他两三年里不断惦念挂心的那份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