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似有恶疾(161)
“别起来了,躺着罢。”乔松年别扭地说。
而后,他站起身,换到了干草堆跟前的那个大石头坐着。
这样,就和祁韵挨得很近了。
祁韵按了按突突发痛的额头,道:“我头好晕。”
乔松年:“你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呼吸都停了,这会儿肯定哪哪都不舒服,先歇着罢,今晚咱们也走不了。”
祁韵便只能躺下来,觉得冬风吹进山洞里有点儿冷,便又拿起一旁的芭蕉叶盖在身上。
他看向坐在身前打着赤膊的乔松年:“松年,你不冷么?你的衣裳烘干了没有?”
乔松年道:“今天天气好,外面很暖和,要在台州城里,都能穿夏衣。我在外面晒了好久太阳,还觉得热呢。”
祁韵抿住嘴,不做声了。
乔松年就翻着手上的木棍,仔细烤着鱼。
山洞里一时静悄悄的,没人说话,只有吹进来的呼呼的风声。
半晌,乔松年听见身后低低地吸了吸鼻子。
他翻着烤鱼的动作一顿,回头去看。
祁韵侧躺在干草堆上,两只眼睛静静望着面前虚无的空气,泪流满面。
乔松年撇撇嘴:“现在想起来伤心了?早先我跟你说他不会改的,你还不信。”
“一个人的本性如何,风平浪静时看不出来,要碰上大风大浪才会显现。”他转过头继续烤鱼,“你碰上危险会舍身救他,换成他,他怎么对你?要不是我跳下来救你,你现在还能在这儿哭?”
祁韵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掉进毛毛刺刺的干草堆里。
“你说的对。”他哽咽着说。
乔松年想起上回两人的争吵,恨恨道:“你还说什么再给他一次机会,你就再给他千万次机会罢,你看他怎么选。”
“你就拿你这条小命一次一次去试,为了一个这样的男人把自己往死里折腾,你也不想想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的父母,也不想想累死累
活救你的我?”
祁韵终于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你别说了……”
乔松年:“我为什么不说?我骂他戳中你的痛处了?我这个人就是说话难听,不如他会讲甜言蜜语,把你哄得团团转!”
祁韵哭得止都止不住:“可是我中意他……我十六岁就中意他了,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嫁给他……”
乔松年转回头来:“你现在也不过十八九岁,中意他也不过两三年,难道要为他搭上后半辈子的四五十年?”
祁韵仍是哭:“哪有你说得这么容易,我、我已经……”
乔松年凉凉接过:“你已经跟他睡过了,你是坤君,很难再离开他了。”
祁韵的哭声一窒。
下一刻,乔松年就劈头盖脸地骂:“所以我说你是个优柔寡断、拖泥带水、愚不可及的蠢货!我叮嘱过你多少遍,不能和他睡觉!你以为乾君对坤君的控制是那么容易摆脱的吗?!”
祁韵浑身上下难受,心里也难受,还要被他这样骂,委屈极了,大哭道:“对!我就是个愚不可及的蠢货!你别救我好了!你不如让我死在江里!”
乔松年像被人一口铅水灌进来堵住了喉咙,憋得面色铁青,半晌都没说出来话。
祁韵撑起身子,抓起身上的芭蕉叶抽他,呜呜地大哭着,发泄着:“让我死了好了!让我死了!我就再也不会见到他!再也不会中意他了!”
乔松年铁青着脸背过身去,任他发疯发泄,拿芭蕉叶抽在自己背上。
祁韵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本就虚浮气短,抽了几下便脱了力,倒在乔松年背上,大口喘气。
乔松年一言不发,任由他靠着,冷着脸翻着手中的烤鱼。
身后的喘气声一点一点平复下来。
半晌,有滚烫的眼泪滴落在他背上。
一滴,两滴,啪嗒啪嗒,顺着他背上的皮肤往下滑。
祁韵带着鼻音,喃喃道:“松年,你为什么要救我呢?救我这种把日子过得一团糟的蠢货……”
乔松年的动作顿住了。
但他没有回头,只盯着噼啪燃烧的灶火。
半晌,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因为我比优柔寡断、拖泥带水、愚不可及的蠢货,还要蠢上一千倍、一万倍。”
第113章 真心2
祁韵靠着他的后背, 脑袋枕在他后颈,吸了吸鼻子:“你才不蠢呢……”
他不再作声了,像是刚刚那一通发泄已经耗光了力气, 这会儿连说话都说不动了,只有眼泪仍滴答滴答掉在乔松年背上。
乔松年将鱼烤好,自己先尝了一口, 确定烤熟了,才递给祁韵:“吃点东西。”
祁韵便接过来,就这么靠在他背上, 慢吞吞地吃鱼。
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从背后传来的松年的体温, 这种互相依靠,在简陋的山洞里分着朴素的食物的温暖感受,让他跌落谷底的心情好转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