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仔细看看日期。”余衡说:“亏你常年掌管各样税契,难道看不出来日期被改动了?”
庄涿一顿,脸上的笑渐渐散去。
“余大人之意,怀疑是我做的?”
“我并非怀疑你,我来只是想确认日期真假。眼下送粮要紧,如若不然,延误军情,你我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庄涿冷笑:“余大人可别吓唬本官,本官掌管燕山府粮税多年从未出过错,这种事你问我我也不知,说不准这里头余大人改动过却来赖我呢!”
“你——”余衡诧异又震惊:“事关重大,你居然说出这种话。”
庄涿将文书也拍在桌上:“你也知事关重大,然而张口闭口就来质问是否我出错漏。敢问余大人,我这么做有何好处?我是不想活了?”
余衡气道:“我适才也说了,到底谁做了手脚后头自会有陆大人查,眼下要紧的是确认日期,不能耽误送军粮。”
听他这么说,庄大人冷静下来,神色渐渐缓和。
“余大人说得对,真相如何自然有陆大人查,眼下且保住我们的项上人头要紧。”
“这样.”他说:“你且坐下喝盏茶,我将其他粮官请来,咱们好生议一议。”
“这还差不多。”余衡也消了点气。
庄涿说完,出门去了,许是去吩咐请其他粮官。余衡坐了没多久,下人进来上茶。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一盏茶入腹后,他竟自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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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苏绾回到府中,心头仍旧有些狐疑。
可余大人苏绾曾听陆安荀提过,此人刚正不阿兢业严谨,是个可靠之人。断不可能骗她日期有变,兴许真的是陆安荀临时改了送粮时间也说不定。
只不过,傍晚苏绾用过膳后,婢女禀报说门外有个小厮要见她。
云苓蹙眉,斥责那小婢女:“糊涂!现在什么人说见夫人都能见的?况且还是个小厮,你搁这传什么话呢,平白让夫人招人闲话。”
那小婢女垂头,咬了咬唇,道:“可那人看起来很急,说他家大人出事了请夫人做主。”
苏绾一听,忙问:“是哪家小厮?”
“他说他家大人姓余。”
苏绾一听,立即吩咐:“快将人请进来。”
半刻钟后,一个灰布长袄的小厮进门。他扑通地跪下:“陆夫人,求您救救我家大人,我家大人估计出事了。”
“别急,你且说清楚是怎么回事。”苏绾道。
“是是是。”小厮磕头:“是这样,小的跟随大人去庄府,小的一直在门外等着的,可等到天黑也没见大人出来,上前去问,庄府的人却说我家大人从后门走了。于是小的跑回官舍,官舍里没见着人,又去府衙寻,府衙也不见我家大人的踪影。”
“陆夫人,我家大人拿着文书出门的,彼时脸上怒气匆匆。小的猜想可能跟庄大人起了什么争执,我家大人他.受害了。”
“什么文书?”苏绾听得心惊。
“就是调粮文书。”小厮回忆了下:“哦,是在陆夫人离去后,我家大人思忖有些不对劲,就拿着文书去寻庄大人了。”
苏绾一听,心底不安。她疑惑的事,可能是真的。
而且,想必余大人也发现了日期不对劲,才去找庄大人对质。
庄大人.
猛地,她想起耶律泓的阴谋,电光石火间,脑子里那些隐隐担忧的东西慢慢变得真相。
耶律泓在大宋朝廷有内应,先前故作大败一路西逃。后又突然停在平洲不动,恐怕,等的就是襄王深陷战场,他再截断粮草狠狠反击。
眼下平洲战事激烈,若粮草一断,襄王定会惨败。
而陆安荀作为粮官总领,因粮草延误战机难逃其咎,势必因此罢官丢命。
好一招一箭双雕!
想通此结,苏绾紧张起来。但她清楚自己不能慌乱。平洲正在打仗,急需粮草,原本该今日出发的送粮军队却没有任何动作。
而负责送粮的粮官余衡大人此刻行踪消失,这里头不必说也知是那位庄大人搞的鬼。
“陆夫人,”小厮还跪在地上:“小的也没其他法子了,陆大人不在,整个燕山府粮官就属庄大人官位最高。旁人管不了,小的只能来求陆夫人,此前听我家大人说过陆夫人是位奇女子,聪明有主见,想必能有法子救我家大人出来。”
苏绾心里苦笑,余衡发现日期破绽,耶律泓不可能留他。保不齐,余大人这会儿尸体都凉了。
可眼下最要紧的,是将粮草送去平洲。陆安荀不能有事,平洲的将士们也不能有事。
想了想,她安抚:“你莫急,且回去别声张此事,我这就想法子。”
“哎哎哎,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小厮不断磕头:“小的替我家大人多谢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