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眼前这个女子倔强又柔弱,这么点小事就哭,还.他瞥了眼她颤抖的肩,很是无奈。
怎么越哭越厉害了?
苏娴这会儿是真的害怕,劫后余生令她情绪难以自控。尤其想到母亲生死未卜更是恐慌无以复加。
但她不愿在陌生人的面前掉眼泪,是以只得伏在膝上默默地发泄。
过了许久,她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身上也不冷了,裙摆和袖子被火烘得半干。
她抬头,这才发现屋内已经没了那人的身影,四周一片昏暗。
莫名地,她又害怕起来。
她虽然心憷那个男人,可他将自己丢在荒郊野外,且是风雨交加之夜,更令她恐惧。
她起身,正欲跑出去查看,然而这时候,那人进来了。
他睇了她一眼:“你要上哪去?”
苏娴没说话,心里的恐惧却悄悄散了许多。
见他手上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鸡,她斟酌了下,问:“你为何要救我?”
祁渊依旧没回话,而是在火堆旁坐下来,忙活手上的东西。
他动作娴熟,似乎经常干这种事。拿出匕首将竹子削得尖锐,然后猛地一下插进鸡肚子中。
苏娴缩了缩脖颈,仿佛那竹子穿过自己的心肝肠肚,看着都疼。
不愧是当水匪的人,做这种事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想。
祁渊忙活了会,开口:“不必担忧,明日官府的人自会来接你。”
至于为何不是今晚来,当然是因为今晚暴风雨,且官府抓水匪要紧,没人管这边。
“那.我母亲呢?”苏娴问。
“你母亲?你母亲是谁?”祁渊转头。
苏娴暗唾自己傻,母亲费尽心机让自己隐藏身份,她却在水匪面前暴露了。
若这人得知她是富庶人家的小姐,岂能轻易放过她?
短短两息工夫,苏娴想到了一种可能。
在船上她被认为是个婢女,而这个水匪居然愿意跳进水中救她。为的什么?铁定不是因为好心,也不是为了让她拿钱酬谢。
那么就只剩一种可能——图她的姿色。
毕竟她在东京城是出了名的好样貌,而且此前两人视线相撞过,他看过她的脸。
苏娴越想越笃定,心头那股才散去的恐惧又一点点地冒出来。
荒郊野外,深更半夜,孤男寡女.
他适才说什么明日官府来人接她,苏娴一个字都不信。
说不准是这人哄骗她,就为了让她放下心防呢。
思及此,苏娴的心砰砰跳起来,又怕又紧张。可她清楚自己不能慌也不能乱,既然他有所图,那她就还有机会。何不利用他这点心思好生斡旋?说不准她能逃出去。
打定主意,苏娴轻手轻脚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来。
尽拣好话说:“你身手真好,没想到游水也那么利索。”
祁渊忙活烤肉,没理她。
默了默,苏娴又道:“多谢壮士救我,小女子无以为报,日后.”
祁渊抬眼:“日后什么?”
苏娴心头一紧,强自镇定地演:“壮士救了我,我这条命便是你的,日后为您做牛做马也甘愿。”
“不必。”祁渊低头,将火上烤得焦黄的鸡翻了个面。
“可你平白无故救我,难道.”苏娴小心翼翼试探:“就没点要求吗?”
见他良久也没回话,苏娴心中没底。
想了想,她掏出帕子捂脸,低低哭起来:“我虽是个婢女,可也是清白人家的婢女,视贞洁如命。若今晚与壮士不明不白的,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佯装哭泣,希望这个水匪有点人性。至少今晚别对她动手,待过了明天,她定会择机会逃出去。
她边哭边暗暗打量,见对面的男人沉默了会,然后伸手在怀里掏了掏,最后掏出件东西递过来。
光线昏暗,苏娴没看清图案,只知道是一块玉。
她听见他说:“你若担心清白,且拿着这块玉佩,我必定对你负责。”
苏娴愣了愣,暗暗松口气。
还好,这是个讲道理的水匪。
就怕他今晚乱来,于是故作欢喜道:“我知道的,你人这么好,能跟着你是我的福气。”
“只是.”她自怨自艾:“可我区区婢女之身,配壮士只怕唐突了你。若壮士不嫌弃,可否等我回府后跟主子赎回身契再说?”
祁渊可有可无点头。
他祁家家大业大,收留个婢女只是件小事。当然,若这婢女认定要跟着他.
也不是不可。
过了会,鸡肉烤熟,祁渊分了一半给苏娴。
尽管苏娴很饿,但她断不能食用水匪的东西。她还想着明日怎么脱身,待脱身后如何去寻母亲。
而且,一旦脱身,她必定要报官将这人抓起来。
他毕竟是水匪,这些人专干伤天害理的事,不能让他逍遥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