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不对劲呢?
苏绾觉得祁渊看她大姐的眼神变得直白起来。
居然毫不顾忌地、欣赏而欢喜地,望着苏娴。
苏娴被他看得羞赧,低头装作随意拨弄琵琶,道:“我许久没碰这把琴了,此前离京时,原是想着路上有它解闷。孰料路上没用着,今日倒是派上用场。”
“小妹,”她欣喜:“我实在喜欢你适才吟诵的词,可否将它默写与我?”
她酷爱搜集诗词,难得有这么好的一首,竟是比得了钱财珠宝还高兴。
但话问完,迟迟未得到回应。抬头再看时,哪里还能见苏绾和陆安荀的身影?
苏绾早就拉着陆安荀跑了。
不跑不行,再不跑,她能被祁渊和苏娴两人之间的粉红泡泡齁死。
出县衙后,陆安荀问:“我们去哪?”
苏绾:“我们去海边走走如何?”
“大晚上去海边?”
大晚上才浪漫啊!
苏绾心想。
“我明日还得早起去开羊镇,可不能耽搁太晚。”
苏绾憋了憋,凶道:“耽搁晚点会死吗?”
“.”
陆安荀无奈,只得任她拉着去看海。
路上,苏绾问:“开羊镇的事还没完吗?”
陆安荀说:“秋收已结束,正好利用这空档修缮农田水利,开羊镇此前田地兼并最为严重,以它作为示范点再合适不过。”
苏绾点头,过去数十年,津阳县的田地大多都掌握在豪绅手中。如今豪绅铲除,首要做的就是恢复百姓生计。
“津阳部分田地荒废多年,若不重新修整实在可惜。可若要重新修整,势必得劳民伤财。农田要改造,农业工具也要改良,而且还得修水渠.”陆安荀边走边琢磨:“商市也要发展,不然单凭农业,津阳县难兴盛。”
“眼下事多,皆为要紧,倒令我有些难以决策。”
陆安荀初来此地当县令,许多事并无多少经验。曾太学时写过几篇民生策论,皆为纸上谈兵,眼下落在实处才知困难重重。
他曾翻遍县衙里历任县令的政策,但都没有可靠建议和实例。更多的是记录跟高家合作之事,并以此为政绩上报朝廷。
后来,他又去翻看其他州县的履历,发现大多是按部就班,所见问题大同小异,沉疴旧疾仍无人能解。
一切事,还得靠他自己摸索。
见他凝眉沉思,苏绾想了想,说:“我倒是觉得,万世要紧,不如先修路。”
陆安荀诧异转头。
“你想啊.”苏绾道:“津阳县落后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若要它兴盛也非一时之功。农田水利固然重要,商市也固然重要,但这一切都得有路才行啊。”
“继续说。”陆安荀道。
“我看过津阳县的游记,当地藏了许多美景美食。”苏绾不着痕迹瞎扯:“但我发现,令我出行困难的不是马车也不是其他,而是脚下无路。”
见他赞赏地看过来,苏绾道:“看什么看?我虽然没当县令,但这种事多少懂些。”
自古以来,哪个地方要发展不是先修路的?
道路是商市命脉,所谓“路通人通财通”,百姓生活以及商市经营都得靠路支撑。总之,要想富先修路,这是至理名言。
陆安荀饶有兴致瞥她:“你还懂哪些?”
嘿!看不起她?
她可是正经高材生,专业就是这个,还难得倒她?
“我观察过了,”苏绾说:“津阳县落后乃多方因素造成。除了豪绅垄断的历史原因,最主要还是此地环境优势不大,再者百姓荒农而兴渔业,商市买卖过于简单。”
津阳县百姓依赖过于依赖自然资源,且制造粗陋原始,以至于商业难以发展。
另外就是津阳县产业体系以及结构问题。
当地豪绅占百姓农田多年,渐渐导致百姓只能以打渔为生,是以,津阳县重渔而轻农、商。百姓自给自足,尽管有部分地区开始发展渔业,却只是小打小闹,整个津阳县只能依靠小商贩来维持商市,当然发展落后。
总的来说,一个地方若想兴盛,就得扬长避短,以特色而形成优势。津阳县眼下最大的特色便是渔业,若要发展,倒是可从这里入手。
只不过话又说回来,千条万条固然好,没有路走就是死路一条。要解决津阳的问题,前提必须是先修路。
基础设施不完善,哪个商人愿意来这里做买卖?
“所以,我认为修路较为紧迫。”苏绾道:“但也不是随便修,哪个地方富庶就往哪个地方修,借对方之势以强建自我,省时省力啊。”
借着月色,陆安荀仔细审查苏绾。
“这些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这些事他自己都琢磨了许久,旁的不说,就说修路,他也是斟酌再斟酌、考虑再考虑才如此认为。竟不想,她轻飘飘地就能分析整个津阳县现状,并准确地提出该以何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