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起笙正欲靠近她,她艰难地抬起头,哀切地看着他,道:“我儿,你莫非真要将娘抓起来,关回那个不见天日、彻骨冰冷的地方吗?他们还成天图谋斩草除根杀掉娘。娘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娘被关在那个地方二十年啊!”
这魔可真是……
楼起笙还真被这几l句话给绊住了脚,眸色复杂地望着他娘,许久没有言语。
之所以历尽千辛万苦去找取那几l样宝器,便是为了将他娘从封印出解救出来,而他至今未对他爹释然的原因无外乎是他爹当年亲手封印了他娘。哪怕他爹是为了苍生大义。
而眼下,他面临着同样的抉择。
我知道,他面上不肯原谅他爹,心中却其实早就知道他爹的迫不得已,那缕绝不原谅的恨意其实不过是怨,不过是一缕缥缈的心灵寄托,逃避的地方。总要为自己面对现实时的无能为力寻找一个发泄出口吧。
他若非是这样想的话,此刻怎会沉默这么长久的时间。
我也知道,他在这一刻,必然有着十万分的痛苦,心口被活活撕裂也不外如是。
在不能选和可以选择之间,其实前者才是更多人想要的。倘若是前者,若结果不如人意,尚且有幻想的余地,可以埋怨他人。而若是后者,就只能自己痛恨自己了。
“……叽叽歪歪。浪费我时间。”
我突的出声,楼起笙仿若从梦中惊醒,身子微颤,转头
看我,这一瞬间他的眼中有着茫然和无措,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没再看他,而是盯着麒冰,朝她走去。她色厉内荏地低吼道:“站住!你想干什么?!”转而又柔弱地呼唤道,“我儿……”
楼起笙又岂能不知这是那股魔念的拙劣表演?可知道与做到之间的鸿沟对于智慧生物而言犹如天堑。越明白,就越彷徨。毕竟造物主总不能让一个生物过于完美。
我直接对麒冰出手,却被楼起笙下意识地拦住了。从他忧伤的眼神中我能看出他知道自己不该拦,可却又不得不拦。
可恶的麒御,不让他出来现眼的时候他活跃得像个电诈分子,该他出面的时候他装死。这种麒麟到底谁要啊。怪不得在槐玉之前就算身为麒麟族的王都依旧光棍那么多年,一切都有源可溯。
“让开!”我粗声粗气地说,“否则我连你一起打!”
“阿宝……”
“我现在可没心情和你说别的,她是你娘又不是我娘。”我瞥了眼一旁的霁宁雪,当着楼起笙的面挖他墙角,冷冷道,“霁姑娘在旁边看戏呢?若让麒冰未祛除魔念就逃离在外,去到人间为祸,又该如何是好?”
霁宁雪明白我的意思,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很配合地走上前来,对楼起笙道:“楼兄,得罪了。”
下一秒,她就突的朝楼起笙出手。楼起笙下意识闪躲。
趁霁宁雪引开楼起笙的这机会,我转身追上欲逃离现场的麒冰,再度与她缠斗起来。不多久,回过神的白枭垢过来帮我,而麒铃铃在原地蹲下,抱着头,看起来没比她表哥此刻心乱如麻的状态强多少,但这样也行,至少没帮对面。
因为之前那场打斗,麒冰其实早已体力不支,如同强弩之末,现在我和白枭垢联手,她很快就再度败下阵来,被我们所擒获。
我看一眼还在打的楼起笙,没理他,自顾自离开山洞朝麒麟城回去。麒铃铃起身一路追我:“等等!你揣着我大姨想去哪啊?等等我……”
我回到麒麟城,将被我暂且放在一颗灵珠里的麒冰交还给麒舒,麒舒小心翼翼地拿着灵珠,从外面可以看到缩小化的珠子里面的画面,麒冰趴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尾巴在睡觉。
麒舒的眼中一片湿润,欲言又止
。
“我们发现她时,她由于短时间内服用了过量的咕咕草而行动缓慢、精神萎靡。”我淡淡地说,“我想她是故意的。她在尽力克制自己。”
魔念令她在狂乱状态做出了违背她本心的事情,那股力量太霸道,若与之正面周旋恐怕胜算极低,还会打草惊蛇。
她只能在勉强清醒的时候多吃咕咕草,令自己哪怕再度被魔念侵占思维,却也不得不受困于无能为力的躯壳,最大限度减轻可能发生的危害,争取时间让麒舒抓到她。
“她是一位很值得尊敬的麒麟战士。”我说。
麒舒苦笑了下,轻轻摩挲着灵珠,仿佛在摩挲麒冰的脸颊或发丝一般温柔多情。半晌,他低声道:“我也一直这样认为。”
他说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勉强振作起来,抬头看着我,郑重道:“此次多谢殿下出手相助。麒冰对魔刚硬,却极亲人,若当真被魔念所控去到人间为祸,必然抱憾终身。”